關於抑鬱,我是這樣理解的:當你覺得抑鬱的時候,你可以先試試喊出“我能開心,我肯定能開心”,當喊出來時,你不僅沒有開心,還有想哭的感覺時,那就說明你處在抑鬱之中了。
本書的主人公名字叫G,在我初次訪談的印象中,他是一個幹淨、有禮貌卻表情嚴肅甚至還有些僵硬的男孩,他直接告訴我,他是多年的抑鬱症患者。說是男孩,其實也是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了。
心理谘詢師與來訪者在第一次見麵時總會有輕鬆的寒暄式對話,迅速讓來訪者放下人際交往初始階段的緊張感,這也是心理師的日常功課。
與G在谘詢室第一次會麵時,他是由父母陪同進來的。G並不回避谘詢師的提問,也沒有像許多來訪者那樣讓家長替他回答。所以寥寥幾句就進入到了他來訪的求助目的——抑鬱症。
G是出生在日本的中國東北男孩,十歲隨父母從日本轉到上海生活和就學。從開始產生抑鬱的感覺,到十六歲左右發作,之後開始服用精神科抗抑鬱藥物。
谘詢師:這種抑鬱的感覺是來上海後形成的嗎?
G:差不多吧,因為來上海後才有了明顯不開心的感覺。但我知道不管是否來上海,似乎肯定會發生今天的情況。因為我的性格小時候和一般人就不太一樣。因為是第一次來訪,谘詢師並不想與他馬上進入早期根源的探尋,所以,谘詢師立刻轉回當下的話題中。谘詢師:我們探討一下關於抑鬱症的問題吧。抑鬱症我接觸了很多,也有一點經驗。你對“抑鬱症”這三個字是怎樣感受的呢?
G:你問我對抑鬱症的感受,比如我看到某種對象,心中非常煩躁,身體反應就是上火,好像身體被火烤著一樣,非常熱。我就是因為討厭這種感覺,所以覺得不願意接觸一些事情,總想要待在家裏,甚至不想活著。碰到一件事情先是焦慮,接著就是一種疼痛。谘詢師觀察到當G在說上麵這段話時,他的身體開始變得筆直和僵硬,語言像是在引導自己的身體似的,可以看到兩隻手也是緊緊地擰在一起。此時,谘詢師馬上又再次中斷他的表述。谘詢師:好的,我們先停止表達自己的感受,避免用語言強化自己的身體。現在,你願意把手給我嗎,跟我接觸一下。現在又是什麼感覺?
G:現在就是這樣。沒太大感覺。
谘詢師:我感覺你的手有些緊,你的脈搏有一些快,來吧,讓我們先嚐試放鬆一些。你能否告訴我,當我觸碰你的時候——其實這也是人和人之間的一種交流——你的肢體感受到這種交流時,心裏有什麼感覺?
G:警惕!
谘詢師:好。我告訴你,我對你無害,不僅無害,而且我想我能幫助你,現在是幫助的開始。當我這麼說的時候,什麼感覺?
G:害怕別人看不起我。好像被人嘲笑。
谘詢師:兩隻手給我。你覺得我會不會嘲笑你?
G:這個說不清楚。
谘詢師:沒事,一點點來。如果我內在有嘲笑,哪怕一丁點,就不可能幫助到你,因為嘲笑是一種拒絕,你現在沒有感受到我有拒絕,是嗎?
G:沒有。谘詢師能感受到G此時身體的緊張,在麵對陌生環境和事物時,人類的自主神經就會釋放出緊張能量,這本身是任何動物與生俱來的自我保護機製。人類進化至今,還保留或強或弱的這一機製,其實就因為人類的強大並沒能讓人擺脫各種威脅性的挑戰和災害。當然,此時谘詢師需要做的就是證明自己是足夠安全的,然後才能漸漸爭取到信任。而谘詢師此時使用的正是對G的症狀進行陽性附意,也即正向肯定,先慢慢讓他放鬆下來,這對谘訪關係的建立才有幫助。 谘詢師:我們現在盡量不要讓自己緊張。當我把你的手放下來時,你就全身放鬆。我們來試驗一下,把手臂抬起來,當我數到三的時候,就不要再用力了,讓手自由落下,本能地處於自由放鬆的狀態,感覺自己打開了。現在是不是覺得更放鬆一些了?
G:是的,但還是有點恐懼。
谘詢師:這是我們要來共同麵對的。如果恐懼的東西,用一幅圖描述出來,告訴我是什麼圖?想象一下,閉上眼睛,讓我感覺到這幅圖同樣存在於我的眼前。
G:火,白色的火,照得非常亮。
谘詢師:還有嗎?
G:燒得非常端正,莊嚴。
谘詢師:再看看周圍。火是在盆子、一個場地,還是某個容器中燃燒?
G:就是火本身。火是一種象征,代表著正確、正義。
谘詢師:那麼火是誰放的?
G:應該是我母親。
谘詢師:這個火的意義是什麼?
G:代表著她是正確的……
谘詢師:你是怎麼看這個意義的?
G:雖然是正確的,但我不太能接受,因為接受起來太累了。
谘詢師:那麼現在喝一口水,含在嘴裏,不要咽下去,現在把這個火先降降溫,然後再慢慢咽下去。現在什麼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