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戰走在冰冷的空氣中,胸口卻翻騰著滾燙的熱血,腳下的積雪被他踩得“咯吱咯吱”直響。
背後是一片昏暗的街道,雪花飄飄灑灑的落下,麵前則是燈火通明的醫院大樓。
醫院門口守衛室的老頭正坐在小屋子裏打盹,感受到他路過時帶起的風,打了個冷顫,猛地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喂!那個誰,你是幹嘛的,現在已經過了家屬探視時間了,有急事的話先過來登記一下。”
老頭打開了守衛室的窗戶,揮舞著登記本對何戰的背影大聲喊道:“醫院有規定的,你不能就這麼進去,聽到沒有!”
其實平日裏他是不會管的這麼嚴格的。可今天看到的這個人,讓他無端的生出了點不祥的預感,似乎如果就這麼放這個人進去,就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一般。
事實證明他的預感是對的。
隻不過他的選擇確實錯的
何戰回過頭,瞥了一眼他手中的本子,輕蔑的哼了一身,抬手衝他揮了一下。
老頭隱約看到一道黑影從自己的眼前閃過,下一瞬間,便覺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發涼。
眼前的場景急速的變換著,最終定格的時候,他看的是一雙站著汙黑雪水的靴子。
再往上一點兒,還有一把正在滴著血的砍刀。
咦?我怎麼掉到地上了?
這是老頭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何戰低著頭看著腳邊還瞪著眼睛的人頭,又冷哼了一聲,抬腳將它踢到了一邊。
守衛室裏的無頭屍體這才落到地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響動。
他回過頭去,向醫院的大門口望了一眼。
一個穿著黑色裙子的女人正站在那兒,半透明的身體在路燈下不斷地晃動著,卻沒有映出一點影子。
她將手從胸口的什麼東西上放下,衝他笑了一下。
“謝了!”
何戰衝她招了招手,興奮的將刀從右手換到左手,低頭在手心吐了一口吐沫,又將刀換回了右手。
“來吧,我們就這麼繼續……”
他咧開嘴興奮的笑著,眼中盡是瘋狂,名為“人性”的東西已經徹底的從他的身上消失了。
黑衣女鬼背著手,飄飄悠悠的跟在他的身後,臉上滿是驕傲的神色,仿佛自己是一個正在巡視領土的女王一般。
他們慢悠悠的走過醫院寬闊的院子,並不擔心浪費時間……反正他們有的是時間可以浪費。
這間醫院中的人,對於即將到來的命運一無所知,毫無防備,隻能在死神來到麵前的時候發出一聲驚恐的叫喊,然後接受自己命運的終結。
何戰並不認識身後的女鬼,卻在她提出要“幫忙”的時候,十分爽快的答應了。
反正人總是要死的,我現在活著跟死了又有什麼區別,還不如在臨死之前多拉幾個陪葬的。
最好能把“他們”都一起帶走,黃泉路上也好做伴。
欣賞那群蛀蟲無力地痛哭求饒之後再殺了他們,光是想想就覺得興奮。
他這麼想著,翻找出來自己渾身上下所有的錢,在天橋地攤上經過了一番討價還價之後,帶著一把沉重的砍刀回到了這個讓他怨恨的地方。
之前說要幫他的女鬼果然沒有食言,還在醫院門口的路燈下等著他。
他一步一步的向醫院大樓走去,其實這段距離並不長,可不知為什麼,他卻覺得自己似乎走了很久很久,就在眼前的那段低矮的台階遙遠的仿佛永遠也到不了。
久到他幾乎可以將自己的人生翻來覆去的回憶一遍,連最細微的東西都清清楚楚的回憶一遍。
他生在一個十分普通的中國農村家庭。
父親酗酒賭博,喝多了就要打人砸東西,等到清醒了在跪著道歉,祈求家人的原諒。
母親就是個沒什麼文化的家庭婦女,按部就班的洗衣服做飯,照顧醉酒的丈夫挨打也不敢逃跑,喜歡每天對他念叨著:“要不是你我早就走了,他雖然喝多了之後打人平時對我還挺好的,又是你的爸爸,你怎麼能說讓我們離婚呢,我要是走了這個家怎麼辦呀!你乖一點,好好地聽話他怎麼會打你,會挨打肯定是你的錯。”
然後在被父親打了之後依舊將所有的脾氣發泄在年幼的兒子身上。走路吃飯寫字睡覺,不管是什麼事情都能被暴怒的母親挑出毛病。
哪怕他隻是坐在院子裏發呆,也依舊會被諸如“不要直勾勾的盯著人”“別隨便亂靠會弄髒衣服你知道我洗衣服多費事嗎”“有那個空發呆還不如來幫我~幹活,你就是天生的懶骨頭”之類的理由叫過去罵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