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大的小子,有些少不更事。二連二排三班的小麟子,見著女的沒頭發,圖看新鮮自個兒闖進了蓮花庵。小麟子以為是逛王府井哪,庵子裏一通亂轉,驚得幾位尼姑亂了方寸。連長彙報了下屬私闖庵子的事兒,小麟子受到了警告處分。好像是脫離組織,擾亂村民生活的緣由。那一夜,班班討論如何貫徹“三大紀律八項注意”。
還有一件事兒,我至今沒弄明白,那是在河北村宿營的時候。
行軍一天,餓了,咬幾口包包裏的烙餅;渴了,喝幾口壺裏的冰水;累了,唱“打靶歸來”,唱“雄赳赳、氣昂昂”,喊驚天動地的口號。進了河北村,打水、幫廚、陪赤腳醫生“挑泡”,傳完口令準備悶得兒蜜。到底是跟團首長一個炕,青石板兒做床板兒,大安山的煤當燃料,整個石屋被老鄉大爺添煤弄得暖烘烘的。團部開完碰頭會已近歇息時,打過洗腳水,我先委進了被窩。首長們累過勁兒了,也都相繼入寢。
我睡在大石炕當間兒,床暖被燥,弄得我輾轉反側的沒完沒了。睡夢中以為到了火焰山,弄個假芭蕉扇也是越扇呼越熱。半夜裏著實睡不著,一個直挺坐了起來。好家夥!我本來就破的軍毯著了火,小火苗見著縫隙了,緊著燒。嚇得也急得我連推人帶叫喚。經檢查,我的被子也是一個火窟窿。最嚴重的是,老鄉家的竹坯炕席報廢了!
損壞物品要賠償。團長叫我寫檢查,參謀長囑咐:弄深刻些。找到房東陳大爺,“小戰士沒經驗,不小心燒著了您家炕席。您老看檢查,給您老拿著十元賠償錢。”參謀長一個勁兒道歉,我就是個錯誤典型,心裏好難受。陳大爺再三說:“不打緊的。再說,怕你們凍著,煤塊兒添足了些。”
火線入團遇見了火情,於是沒戲。拉練到廠,提起燒了老鄉家的炕席,我入團的事,那年還是泡了湯。
幾十年過去了,我始終沒忘記野營拉練的日日夜夜,沒忘記錘煉人的性格、成熟自個兒的處事方略,需要艱苦的磨礪與實踐的打造。
百年好合--那個年代的婚事兒
要說起京城裏操辦婚事度蜜月的事兒來,淨是老規矩、老理兒。由簡到繁,再由繁到簡,周而複始,反反複複曆經多少歲月磨礪變幻。早年間,大戶人家談婚論嫁講究的是排場,平民百姓娶媳婦結婚也就得馬馬虎虎。深了說,經濟基礎不是決定上層建築嗎俗了說,有多大水兒也就和攏多少泥兒。
排場是拿票子鋪墊的,講究是一種財富炫耀。趁著兒女大事,緊著顯擺,滿足了自我至尊的欲望。紅男綠女,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熱熱鬧鬧;凸現了門當戶對不差錢的心理狀態。平常摳門兒要死的主兒,這時辰也得擺出積善施舍的模樣,撒碎錢、撒糖果,招惹孩子們撂蹦兒、起哄、湊人氣,這婚喜氣兒,就這麼著張揚開來了。迎來送往的客套,或是別有所圖,或是不來又說不過去,不捏著鼻子點一卯怕誰怪罪,招惹一堆閑話兒。
說起婚事操辦的程序,沒一定的模式。錢多大辦,錢少小辦,沒錢不辦。您像拜天地、拜父母、夫妻對拜的事兒,您像敬茶改口叫“爸”、叫“媽”的事兒,您像包多少車包多少桌的事兒,各地兒有各地兒的說辭,各家兒有各家兒的情況,各時代還有各時代的習俗哪!顧個體麵,幹脆一項不缺。沒那閑錢兒,全免。甭在意誰數叨。
如今的婚禮,簡直就是一場奢靡大觀禮或是一台綜藝節目。從琢磨結婚照片一開始,就給當爹當媽的係上了“扣”。房子比什麼都重要,一切以票子為基礎。“啃老族”們的啃勁兒一上來,叫爹媽直嘬牙花子。回過頭來見麵聊兒女婚事,急了都戲稱那都是給“小活祖宗”辦事,這會兒咱是孫子。比如:多大的車隊多大的飯店多少錢的飯局來多少賓客怎接親,怎還禮都得由老家兒們拿錢落停兒。婚禮下來,甭說砸了多少錢,受那累且緩不上
來哪!
給咱印象深的,還得說近半個世紀前的婚禮。那是大表姐家的一樁大
事兒。
大表姐與未來的夫婿是大學裏的校友。革命風雨沐浴,一來二去暗生情愫,不用牽線搭橋。畢業了沒人照顧,加上朝氣蓬勃地都熱血沸騰,沒細琢磨不在一塊堆兒有什麼不好。大表姐帶著笑模樣進了北方部隊接受再教育,未來夫婿雄赳赳到了南方農場與戰士們搞“三同”。天南地北,雁往鴻來。老大不小的了,也該談婚論嫁啦!沒人說個“不”字。各自領導調研審批,看是不是“同一個戰壕”。兩個大紅戳子鄭重地認可了合法辦證的前提。
兩位大風大浪過來的戰友,此刻迎來了一生難忘的大事。證領了,兩邊兒房子都沒有,相比之下,大姨家還能湊合擠擠。到這會兒了,事兒還得盡快辦、必須辦--探親假滿打滿算也就20天。曆來的考驗都是“有條件的要辦,沒有條件創造條件也要辦”!何況又是探親式的婚禮。大姨大姨夫帶著老二、老三、老四,“蝸”進了一個12平方米的大屋子。於是,一架小木床加固30公分木條子權當婚床,溫馨了6平方米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