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說:“萬法皆空,因果不空,因果相報,如影隨形。”人可以不信一切東西,但因果你卻躲不開。人在做,天在看,一行一動,老天都有一筆賬給你記著。烏發棺材、壩頭叛變、鬼將風波、西雅樓遇刺、囚禁偽滿洲、生死抉擇……接二連三的事情讓祖爺感到好累。可怨不得別人,這條路是他自己選的。回想這些年的江相歲月,除了騙,還是騙,終日鉤心鬥角、打打殺殺,弄來弄去,如今終於把自己弄在了刀刃上!
他第一次反思自己加入“江相派”究竟是對還是錯。他想到了張丹成,威風八麵,叱吒風雲,最後又怎麼樣?無妻無兒,殘缺不全地灑淚而去;他想到了喬五妹,縱橫黑白,算盡天機,卻沒算到自己會猝死;他想到了張繼堯,一生都在扮演救世主,最後卻慘死在自己的八卦爐中;下一個也許就是自己了……
祖爺甚至開始羨慕梁文丘,羨慕他有一個好的大師爸,羨慕他可以開啟新的人生。而自己卻騎虎難下,足踏成空!
祖爺不怕死,但他知道,他的事還沒做完,凡事有開頭,就要有結局,擔子再重也要挑下去,這次不是為自己,更不是為“江相派”,而是為了大中華!祖爺開始思考接下來的對策,這步棋很險,稍有不慎就會滿盤皆輸。自己的生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國“會道門”會走向何方,日本人的下一步會怎樣,中華民族會怎樣。
這麼多年來,祖爺做局無數,他從來沒怕過什麼,但這一次他怕了,他輸不起,輸了就是千古罪人。祖爺苦苦思考,思考布局之法,終於,他找到了突破口。
夜裏,他帶了兩個貼身小腳去了“梅花會”,密會梅玄子。
“梅師爺別來無恙!”祖爺進門後抱拳一聲問候。
叫得梅玄子心裏“咯噔”一下,本來就對祖爺當漢奸之事一頭霧水,祖爺深夜到訪更讓他疑慮萬分。
“祖爺大駕光臨,有何指教?”梅玄子問。
“我是來和你談一談如何更好地服務於日本天皇的事。”祖爺皮笑肉不笑地說。
“哦。”梅玄子一愣,“祖爺戲言了,以我對祖爺和‘江相派’的認識,祖爺絕對不會當漢奸!”
“哈哈!”祖爺大笑,“梅師爺過獎了,一介草民,苟活亂世,我們這種騙子,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朝天,哪管什麼道義。”
梅玄子又是一愣,祖爺很少說髒話,這次很反常。
“梅師爺不也是當了漢奸嗎?”祖爺反問一句。
“嗬嗬。”梅玄子輕笑,“是啊,我們這種騙子,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朝天。”
祖爺微微一笑,梅玄子果真不簡單,雙方互試深淺之時,誰也不敢妄言。
“這江南第一把交椅,我看還是梅師爺來坐。”祖爺說。
梅玄子搖搖頭,嗬嗬一笑:“‘梅花會’根基淺薄,哪裏比得上祖爺的‘江相派’,三百年巍然不倒。前段時間有日本人給我們撐腰,我們是有所抬頭,如今祖爺也得到了日本天皇恩賜的‘宮教令’,這江南第一把交椅非祖爺莫屬了。”
祖爺也搖搖頭:“梅師爺過謙了,如果你我都不合適,那隻好讓賢於‘天聖道’的左掌門了!”祖爺太刁了,他在試探梅玄子對左詠禪的看法。
梅玄子終於爆發了,說:“那個畜生!張繼堯就是被他害死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不管正道還是邪道,師父就是師父,弑師如弑父,他還算是人嗎?”
祖爺不動聲色,喃喃地說:“活一天算一天,人死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