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如絲,落在寬大的銀桐樹上,又彙集成碩大的雨點,滴落下來。
滴答,滴答。
木製的屋頂上發出沉悶的雨滴聲,像是有人用木槌不住敲擊著皮鼓,屋子中央,是一盆熊熊燃燒的爐火,火焰****著木炭,發出劈啪劈啪的爆裂聲。
蕭戈坐在屋子的角落裏,打著哈欠,望著眼前的幾個老師,矮人鐵小安站在屋子中央口沫橫飛,精靈月夜眯著眼睛靠在竹椅上皺著眉頭,侏儒紅酒圍著火盆跳來跳去,就像是三隻掐架的公雞。
“……月夜大人,我們已經在這個鬼地方待了十三年了。”鐵小安看著坐在椅子上的精靈,盡量壓低了語調。
“不,不。”侏儒在地上跳了幾下,期望兩人能看見自己:“是十二年零八個月。”
“你給我閉嘴,死侏儒。”矮人怒吼一聲,又回過頭來看向月夜:“月夜大人,我們厭倦戰爭,也希望和平,但是,我們縮在呼倫貝爾,不僅於事無補,而且……”
蕭戈百無聊賴的轉開了頭,這樣的爭吵,有十幾年了。
自從有記憶以來,蕭戈就住在這個叫做呼倫貝爾的地方,呼倫貝爾是一處沼澤森林,位於聖巴隆大陸北方。聖巴隆大陸一共有五個人類帝國,分別是東南部的藍淖爾帝國,北方的巴比倫帝國,西部的蒼嵐帝國,西南部的金剛果帝國以及中部的賜天域帝國。
不過,呼倫貝爾並不屬於任何一個帝國,它位於巴比倫、藍淖爾、賜天域的夾縫地帶。這裏人跡堪至,魔獸橫行,除了遮蓋住天空的銀桐樹,最讓人厭煩的就是地下的爛泥,人類踏足這裏,一不小心就會陷進看起來平靜安寧的沼澤裏去,這時候,無數的魔沼鱷就會洶湧的撲了上來,將人拉入無盡的黑暗地獄。
特別是到了冬季,北方寒冷的氣候就侵蝕了這片土地,冬雨常常整月都停不下來,每當這時候,屋子裏就會生了炭火,三個不同種族的人從早吵到晚,無休無止。
天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停下來。
前幾年,蕭戈試著插了幾句嘴,希望他們好好商議一下,擺事實,講道理,或者多數服從少數,結果,不僅鐵小安表示了對他參與討論的憤怒,就連月夜跟紅酒也明確表示,討論的事跟他無關。
從哪以後,蕭戈就知趣的閉上了嘴,指望他們跟人類一樣思考問題,還不如期望魔沼鱷改吃素食更靠譜一些。
若是以往,蕭戈早就攜了自己的弓箭去到森林裏,射幾隻兔子或者逮幾隻山雞,就算三個吵架的家夥不吃,自己也不能餓了肚子,但是一進入冬季,雨就從沒停下來過,這樣的天氣,實在讓人提不起出門的興趣。
何況,木屋的牆壁上早就掛滿了過冬的肉幹。
見三人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蕭戈站了起來,從牆壁上找了一隻麅子腿,蹲到火盆前烤了起來,火焰****著鮮肉,不一會兒,肉香味就飄滿了整個屋子。
聞到肉香味,三個爭吵的家夥暫時停下來,一起朝麅子腿看了過來。侏儒吸了吸鼻子,湊上前來:“小子,今晚的晚飯做的晚了一會兒。”
“這是我的晚飯,跟你們可沒有關係。”蕭戈轉到火盆對麵,繼續翻轉著手裏的麅子腿。
“老規矩,比武奪食。”鐵小安語氣顯然還帶著剛剛吵架的憤怒。他大馬金刀的坐到一旁的藤椅上,藤椅被鐵小安壯碩的身子一壓,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蕭戈不由抬起頭來,看了三個老師一眼。
從八歲時蕭戈用木弓射中了第一隻兔子,三個以老師自居的家夥就當起了甩手老爺,侏儒紅酒更是連做飯的功夫都省了下來,如果蕭戈反駁,侏儒就會張開喋喋不休的嘴巴,從十三年前一直念叨到昨天傍晚:“當年,若不是我們在雪地裏看見你,若不是我們冒著被兩支軍隊發現的危險,若不是我們把你帶到呼倫貝爾,若不是我們教你成為一名合格的獵人,若不是……,今天你能吃上香噴噴的麅子肉……”
在奴役蕭戈這件事情上,三人倒是出奇的一致。
不過,蕭戈更感興趣的是十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據三個老師說,當年發現自己的時候,自己剛剛兩歲,除了自己身旁的一名死亡的藍淖爾普通士兵,跟一匹遊蕩的野馬,周圍沒有任何能證明自己身份的東西。
蕭戈會在半夜的時候,將當時的情景慢慢梳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