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留歡說得不夠直白,但袁錦衣已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
“後來,他找機會逃出來,跑去官府告狀。卻不想,官官相護。那知府說軍中確有不得攜帶女眷的規定,卻沒說不得養男寵。因此判那營官無罪,反以勾引陷害朝廷命官的罪名,將老狐狸關入大牢,準備秋後問斬。”葉留歡頓了頓,垂下頭,眼中飄過一絲少有的黯然,話語也變得更加隱晦,“你是官府中人,應該明白,他這樣一個美貌少年,被關在牢房中,會有什麼後果……”
明白,袁錦衣當然明白。牢房從來不是個幹淨的地方。黑暗,血腥,□□……隻有你想不到的事,沒有牢房裏不可能發生的事。人一旦被關進了牢房,就不再是人了。更別說是死囚。從莫秋雨對官府中人的痛恨程度看來,袁錦衣完全可以想象他在牢房中經曆了什麼。
“本來,秋後挨上一刀也就超生了。可那豬狗不如的營官竟還不肯這樣放過他。惱羞成怒之下,帶了一隊官兵深夜將他拖出牢房,當眾羞辱。還好,被遊前輩碰到救下了。不過,他受得折磨太多,身子已經毀了,用多少藥,都救不回了。”
“所以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不是。他變成現在這樣,是當初在落花穀,替我擋了他師叔一掌。他身子本就弱,再受了一記寒冥掌,之後,一夜白頭,再見不得陽光,隻能窩在暗無天日的狐狸洞裏養病。”
葉留歡轉過身,邁開步子向前走。旭日東升,陽光迎麵灑下,在他身後,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
……
“師兄,你醒了?”聽到動靜,伏在石床旁打盹兒的辛月痕立即驚醒,揉了揉滿是血絲的眼睛。
“月痕?這裏是……”
辛月痕的臉色有些憔悴,但疲倦頃刻間便被笑意衝得煙消雲散:“你忘了,咱們墜崖後,就掉到了這裏。你已昏迷了三日了,我真怕你再也醒不過來。還好,這暖石做的火龍床對驅散寒毒似還有些效果。”
“哦……”易嘯天想要起身,可全身都仿佛凍僵了,連彎一彎手指,都十分困難。屏息凝神,將內息聚到丹田。內息方一彙聚,就如寒流灌入,凍得渾身猛一哆嗦。
“師兄!”見易嘯天身子一震,辛月痕忙抓住他的手,想幫他驅寒。無奈自己也是內傷未愈,內力還未送入,就被易嘯天強行震開。
“放開!”易嘯天低吼了一聲,氣息便塞住說不出話。借由身下石床的暖氣緩了幾口氣,才再次發出聲,“你我都是習過逆乾坤的人。你該知道這心法的霸道之處。替我驅寒,會傷了你。”
辛月痕皺眉:“你不讓我助你,身上的傷何時能好?”
易嘯天笑了笑:“死不了!我內功深淺,你還不知道?隻要還有口氣在,多休養幾日,總會恢複的。”
“不錯!你內功深淺我最清楚。要不是之前渡了內力給冷子玉,那冰魄散奈何不了你,更不至於落到現下這地步。”辛月痕冷哼了一聲。易嘯天沒有接話,他也沒再說下去。撩衣襟坐到床角:“外麵的人,一定還在四下搜尋你的下落。此刻出去,無異於自投羅網。正好,這火龍床可助你驅寒。咱們就暫且留在這兒吧。”
“嗯,”易嘯天應了一聲,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山洞,到底是做什麼用的?那邊的棺材裏躺的,是什麼人?”
“是個男子,四十歲左右年紀,可須發卻都白了。最奇的是,他已不知在棺材裏躺了多久,看五官麵目卻還像活的一樣。要不是我確定他已沒有了鼻息和脈搏,還以為是個活人躺在棺材裏睡覺。”
“有這等稀奇事兒?你扶我過去看看?說不定我能看出那男子的來曆。”
“算了。那棺材像冰做的一樣冷。還是不碰為好。不說這些了。你昏迷了三天沒吃東西,該餓了吧?我采了些果子。你先好歹吃些吧?”說著,辛月痕拿過一旁的布包打開攤在了易嘯天麵前。
掃了一眼布包,易嘯天抬頭問道:“你吃過了?”
辛月痕搖頭:“沒有。”
易嘯天鬆了口氣:“還好,這些果子有毒,吃不得。
辛月痕的表情僵了僵,避開易嘯天的目光,臉有些發紅:“我沒下過山。在山上時,一直有師兄們照顧。不懂怎麼辨別這些野果子。一會兒,我到外麵抓些野物回來烤著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