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遊鴻影素來不睦。還在師門中時,就相互爭鬥。遊鴻影的妻子,也就是你們的同門師妹,更是因受你牽連才死於非命。遊鴻影死了,對你有利無害?為何還要費盡心力地救他?”
“不愧是天下第一大教的教主,對十年前無人問津的江湖往事,竟然也知道得如此清楚。易嘯天,你問這些是想拖延時間?盼著有人來救你?”龍萬絕毫不掩飾笑容中的嘲諷之意,“別白費心思了。你帶來的那個什麼甘長老,對你真是十分忠心。得到你跳崖的消息,連屍首都沒有派人尋找,就帶著赤峰教的殘兵敗將,馬不停蹄地逃回西莫峰去了。”
易嘯天並沒覺得驚訝:“甘平聽命於我,隻不過是出於畏懼,不敢違逆我的意思而已。從來就談不上什麼忠心。得知我的死訊,立時飛奔回西莫峰奪教主之位,也在情理之中。”
“那麼,你是在等葉留歡,或是冷子玉?不巧得很,冷子玉雖然平安逃出了杭州城,卻被官府的人抓住,帶走了。後來,又有人看到,葉留歡也一起跟了去。這時,他們應該在北上去往京城的路上,不可能□□到這裏救你。你……你笑什麼?”
易嘯天不答。
龍萬絕若有所悟:“哦,對了,你還不知道冷子玉已脫險。嗬嗬,既然葉留歡跟在他身邊,料想他一時不會有性命之憂。得知他平安無事,你便放心了?易嘯天,易教主,你竟真的對那個冷子玉動心了?”
易嘯天仍是不答。
頗為玩味地上下打量了仍躺在火龍床上無法動彈的易嘯天幾眼,龍萬絕嘖嘖歎息:“還真是個多情種啊。你喜歡的,不是辛月痕嗎?當年你離開天山,回西莫峰接管教主之位,不也是因為他?”
“啊?”一旁的辛月痕一愣,不解地望向易嘯天。
易嘯天打斷龍萬絕:“我不過想在死前做個明白鬼,才問及你和遊鴻影之間的恩怨。你何必說起這些無關緊要之事?”
“我正是為了讓你做個明白鬼,才提起此事。易嘯天,為何用逆乾坤救人,非你不可,你真的不知?雲清道人死後,這世上,真正習得逆乾坤的,便隻餘你一人。還不全是拜你當年對恩師的請求所賜?”
“什麼?”辛月痕聽得更加雲山霧罩。
看著辛月痕一臉茫然,龍萬絕的語氣也帶上了幾分疼惜:“看來,你還被蒙在鼓裏。辛月痕,你還不知道吧?你並未真正習得逆乾坤……”
……
天山的夜並不黑,因為山上處處籠著皚皚白雪。雪,在月光中反射著銀色的光輝,照亮四方。走夜路時,不需燈,也能看得清。比起門外,屋內反而要黑上許多。
夜已深,山上的人大多都已沉沉入睡。隻有一件屋中,還燃著一盞燭燈。
燈花許久未剪,燭火上下攢動,搖曳不行。這樣的燈下,已無法看書。可雲清道人卻渾然不覺,仍捧著一本書卷。隻是手中那書卷已不知多久沒有翻動過了。
“師父。”人影一晃,一人飄落在門口,躬身行禮。這人輕功已到踏雪無痕之境。在萬籟俱寂的夜色中穿行,未發出半點兒聲息,也沒留下足跡。直到停身在屋門之外,才故意抖了抖衣袍,鬧出些響動,提醒雲清自己來了。
“嘯天?”雲清放下手中的書卷,“進來吧。”
易嘯天領命,邁步進門。
“你此來,是為了月痕吧?”
“是。”
“月痕求我傳授他逆乾坤的心法的事,你已聽說了?”
“嗯。聽月痕說,師父已應允了?”
“唉……我已對月痕言明,逆乾坤是一門極為霸道的武功。所學者,絕子絕孫,此生不得近女色。這門心法已有你傳承,不需他再習練。可他卻仍執意要學,還在門外雪地裏跪了一日一夜。我拗不過他,隻得同意了。”
易嘯天皺眉,語氣恭敬卻帶著明顯的則責問之意:“師父莫非忘了?你答應過徒兒,不會再將逆乾坤傳予第二人。”
“我怎會忘?我本就打算讓這門心法傳至我這一代,便至此而終。若非受師妹臨終所托,我也不會將它傳給你。”
雲清輕歎了一聲,站起身走到窗前,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神色黯然,“我實在沒有想到,師妹為了報仇竟會做到如此地步。也不知,她如此做,是為了報複易家,還是因為恨我。但不論如何,這段恩怨,不該由你承擔。嘯天,你可曾怪為師?”
易嘯天搖頭:“逆乾坤是徒兒自願習練的,怎能怪師父?讓易家血脈斷絕,是家母的心願,亦是徒兒的本意。徒兒此來,隻想請師父收回成命,不要傳月痕逆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