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村習俗,老人去世後,都要找懂得陰陽的先生看個埋葬的日子,以求吉利。
穀子爹倒身的第三天早上,老執客就對著香草把穀子爹出殯的日子定下來了,他說:“我叫先生看了,日子定在九月十三吧!”
完了,老執客感覺從早上自己進到穀子的家以來也沒見穀子了,就問香草:“穀子去了哪裏?這樣的日子可是能行?”
說是看個日子,其實和撞日子差不多,按照農村慣例,老人去世看日子的時候一般是老人去世的五天到七天,說白了也就是五、六、七那三天可選擇的時間,這樣的時間,一般來說既照顧到了主家方方麵麵的準備,另外,也可以照顧到親情的感受,基本達到了心裏上對失去親情的眷戀漸漸接受。所以,香草也不好說啥,就點了點頭,再回答老執客的話:“穀子說去河東找錢去了,叫我先安排家裏的事。”
說實話,穀子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一個堂堂的男子漢,居然連埋葬自己爹的錢都拿不出來,這叫他很是後悔最近和那個單文月的交往,要是沒有她,穀子知道,自己手上也應該攢下幾千塊錢了,埋葬自己的爹就算不夠,那也少不了多少,可是誰知道因為這個事,那個他本以為一定會為自己慷慨解囊的村長狗拽也會羞辱了自己呢?
整整一個晚上,穀子跪在爹的靈柩前暗自傷神,有好幾次,都是供桌上的香火已經滅了他才發現。待天亮的時候,穀子還是把最後的希望放在了自己最近生活的地方,他想,那麼多的難兄難弟總不會看著自己受這樣的委屈而不管不問吧?
一大早,穀子就坐上了頭班車趕到了河東,先是到了“九號公館”裏,看看大家都去幹活了,就剩下孔芹已經在開始準備中午的飯菜了,也沒多說話,就忙到了空港。
剛剛到了工地,就看見苗大哥和“棗核”兩個人結對在截鋼筋,三大、上貴等人也是各有活幹,大家熱火朝天地幹著,沒有發現他的到來。
穀子走著路的時候已經把口袋裏的香煙掏了出來,到了苗大哥跟前,朝著苗大哥大叫:“苗哥!”話到人到,把煙卷已經遞到了苗大哥的手上,完了,又給周圍幹活的幾個人都發了煙。
苗大哥看見是穀子來了,也忙放了手裏的活,對“棗核”說:“住手吧,我們休息一下。”說著,放下了手裏的鋼筋,和穀子走到了旁邊無人的地方圪蹴了下來。
穀子用打火機給苗大哥和自己的煙點燃了,也不說話,悶著頭隻是吸煙。苗大哥想起來前天晚上的事,就問穀子:“家裏出了啥事,怎麼那麼匆忙回家?”
穀子吭哧了半天,才說:“我爹去世了。”
苗大哥一聽急了:“你爹去世了你不在家料理喪事,怎麼跑這裏來了?”
穀子再次沉默,過了好一會,才看了看苗大哥的眼神,試探著說:“苗哥,我爹去世的突然,家裏的……錢不夠用,我想著……由你牽頭,給我們‘九號公館’的弟兄們說說,看看……誰有能力,先借我些……錢,等埋了我爹,我再還大家,你看這個……可以不?”
苗大哥想了會,對穀子說:“兄弟,這個事我想著不是那麼好辦,你想想,大家都是來自不同的地方,在這裏就是亂搭班,今天你來了,明天他走了,走馬燈一樣地換,你說他會放心把錢借出去了?當然,這也就是我的想法,你要是覺得有可能的話,哥我還是願意試著給大家說說。”
本來,苗大哥的話也就是穀子一路上就擔心的話,現在苗大哥說出來了,穀子就泄了氣,對著苗大哥搖了搖頭,說:“你的話有道理,這樣的話還是算了,不要叫大家為難才好。”
苗大哥看了看穀子失望無助的樣子,對他說:“我這裏還有點錢,也不多,滿打滿地都湊起來也不到兩千,給你拿上,總還能減輕你的負擔,完了我把我的儲蓄卡和密碼給你,有多少你都取出來先用了吧。”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了他的錢包,在錢包裏取出了自己的儲蓄卡,遞給了穀子。
穀子聽了苗大哥的話後,本來想的是拿他的錢也是不合適,可惜這個時候,想著爹還在家裏擺著,穀子顯得英雄氣短,就接了苗大哥的儲蓄卡,第一時間想起了“患難見真情”的話了,對著苗大哥深深鞠了個躬:“苗哥,兄弟我謝謝你了!”說完,眼淚開始在眼眶裏打轉轉。
和苗大哥分手以後,穀子就離開了空港的工地,想要回家,可是知道錢沒有借夠,回去了就還是熬煎,於是,他一個人在河東市區的馬路上漫無目的地溜達著,沒有個去處。
中午的時候,穀子有點心急火燎,飯也不想吃,不知道該怎麼辦,一想起來爹還擺放在家裏,他都有想哭的感覺。眼看就要到該回家的時候了,因為要是錯過這班車,再回旮旯村的話,就得步行3公裏的路程,所以穀子決定還是先回家,村裏是自己生活了幾十年的地方,總是可以有辦法的吧,活人不能叫尿憋死的。
剛剛坐到車上,穀子的手機響了,他忙拿出來一看,是單文月的電話,在自己這落魄不安的時候,穀子想都沒想,就直接掛斷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