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到了在空港建築公司上班的最後工資,大家都再次回到了“九號公館”,但是“九號公館”卻到了物是人非的地步了。苗大哥因為王菲的事情和李之才鬥毆叫抓,已經沒有機會管理這裏了;三大因為媳婦月珍被殺也回了家,甚至是不是殺人犯現在都還兩可著;上貴和孔芹兩個人雖然看起來是和和美美地生活著,但是因為害怕孔芹看不起自己,所以上貴既想照顧好孔芹的生活和起居,還想給她多買幾件時新的衣服,這樣以來他們捉襟見肘的經濟開始出現了壓力;“棗核”看起來是老樣子,但是每次回家他媳婦都嘮叨著叫他結束這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日子,回去和她種地也比這裏好些;其他的人大都是走馬燈一樣換來換去,在這個地方做不了多長的時間;隻有穀子,似乎對“九號公館”有著非同一般的感情,他不願意看著這裏就這樣渙散下去,便試圖在沒有苗大哥的日子裏,頂起“九號公館”這片天地。
因為臨近年關,所以領到工資的當天晚上就有好幾個家在外地的人開始整理自己的東西,想趁著車票還不緊巴的時候回家去,本地的大都找了飯店去大吃大喝去了,說是慶祝要回了工資,其實在穀子看來,說是發泄發泄多日來壓抑的情緒更恰當些。看看大家都走了,穀子一個人守在“九號公館”,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來,想起了他和文月,當初因為借了她的錢,自己沒敢再見她的麵,現在工資發了,是不是找個機會把錢還給她呢?可是一想到他和文月最後一次見麵,穀子有點怕了,他害怕文月和自己見麵再次談起叫自己買房子的事來,那自己該怎麼答複她呢?
怕歸怕,但是穀子感覺還是應該見見她,因為他感覺自己不見文月比見她更可怕——自己要是不見她了,是不是她會報案了,說自己是個騙子?他也知道,文月要是真報案了,那警察找到自己那就是易如反掌的事,那時候自己不但犯罪了,而且一定會弄得村裏的媳婦也知道了他的所作所為,那樣的話,他穀子在香草麵前可還能抬起頭來不?想起這些,穀子開始有點後悔了,他沒有想到,替人相親會把自己趕到這樣的一個尷尬的境地來。
半夜的時候,外出喝酒吃飯的陸陸續續回來了,“九號公館”裏再次喧鬧起來,到處是烏煙瘴氣,穀子感覺有點憋悶,就披了衣服,獨自坐在了院子裏,忍耐著逼人的寒氣侵襲著自己。
第二天一早,穀子本來是想給大家開個會,商量下一步怎麼發展,可是因為頭天晚上自己睡得遲了,等他起床後他才發現,外地的幾個人已經把自己的床鋪打掃得幹幹淨淨回家去了,本地的也都吃了早飯,到外麵攬活去了,就放下了自己的打算,出去擦了把臉,回來的時候看見孔芹和上貴兩個人也在收拾東西,就忙進去了,問上貴:“你們這是做啥?”
上貴看了看穀子,再看了看孔芹,也不停了手裏的活,說:“這裏不能幹了,我和她想換個地方。”
穀子沒明白上貴的意思,就看著孔芹,再問:“怎麼不能幹了?你們想去哪裏?”
孔芹因為來的時候是苗大哥和穀子把她請來的,所以要走的時候見了穀子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現在見穀子看著自己,也就沒辦法躲避了,隻是低了頭,說:“你不看看,苗大哥叫抓起來以後這裏已經是亂成了一鍋粥了,現在夥食費也沒人交了,你說說,我們還待在這裏做啥?”
穀子這才想起來是到了交夥食費的時候了,忙對孔芹說:“這個估計是大家忘記了,等晚上他們回來了我給你收吧,你們不要走了,大家好歹在一起也是個照顧。”
上貴接了話:“不是忘記,我看是大家不想這麼吃了,你不知道,今天早上孔芹做了一鍋的飯菜,可是大家都好像沒看見一樣,一個一個都出去吃了,你說,這意思不是明擺著大家不想一起吃了?再說,今天回去了那麼多的人,我想,就是大家願意在一起吃,現在人少了,大家攤派起孔芹的工資來自然是多了,算算賬也是劃不來的。”
這個穀子還真沒想到,聽了上貴的話,穀子自己合計了一下,還真是出不起孔芹的工資了,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想的都是白想了,也感覺有點泄氣,沒說話,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裏,換了件棉衣,出去了。
走在自己生活了近一年的河東市區的馬路上,穀子感覺心中打翻了五味瓶一樣。在他看來,這麼美麗誘人的地方距離自己怎麼總是那麼的遙遠,不論自己怎麼努力向它靠近,它在自己的生活裏都像夢一樣,可望而不可即。不知道走了多遠,穀子感覺自己好像忽然茅塞頓開了,他在心底對自己說,是該回去了,隻有那小小的旮旯村,隻有和自己的香草在一起,那才是屬於自己真正的生活。主意定了,穀子還是放心不下文月,現在不是放心不下文月那個人,而是感覺文月的錢是自己歸還她的時候了,於是,穀子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拿出了手機,給文月發了一條信息,問她今天有時間沒,自己想和她見見麵,同時把上次借她的錢還給她。
沒有一會時間,穀子收到了文月的信息,她告訴穀子,臨近年關了,單位非常緊張,要整理很多的賬目,要是可能的話,下午下班後她再和穀子見麵。穀子看了看表,現在才12點多點,距離文月下班還有六個小時的時間,就自己找了家小飯店,吃了點東西,感覺自己暖和點了,就一個人在街上踅了半天,後來感覺實在無聊,就跑到河東公園裏去了。
冬天裏的公園沒有絲毫的生氣,花草已經破敗,地麵上一片焦黃,樹木幹枯,在寒風侵襲下顯得那樣淒涼,冬青和鬆柏雖有綠意,但是樹枝和葉子上刮滿了灰塵,如同是一個個拖遝醃臢的乞丐站在你的麵前,教人心底生出許多涼氣,唯一的點綴就是那穿著花紅柳綠衣服的女人們,才使得公園裏充滿了一點的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