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隱藏的秘密
連嘲帶諷的語氣聽得原郝風目瞪口呆。在他麵前,墨文珊一直都是沉靜柔弱的,這幾年尤其如此。沉睡在萬年冰髓中的她蒼白瘦弱,每每讓他看到便心生不舍,恨不得犧牲一切也要護她周全!
然而眼前的墨文珊卻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但是——也合該隻有這樣的女子,才能在五歲稚齡的時候,帶著重傷的父親逃離追殺、幫助母親闔家離開塵愈,而後又決絕割舍一切,喚醒了陷入必死之局的墨軍吧!
他應該覺得陌生的,可不知為什麼,眼前的她美麗得令他屏息,恨不能一把將她擁入自己的懷中,再也不放手——如果能不顧她口口聲聲的指責該有多好!
奈何她說得如此頭頭是道,乍一聽簡直是個幾近完美的“陰謀”,若非原郝風本身就是當事人,怕是也會忍不住表現出合理的懷疑——他竟一時找不到這種說法的破綻!
正當他絞盡腦汁地想找到一個充分的理由的時候,一個略帶緊張卻又堅定無比地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姐,你真的誤會郝風哥了!”
原郝風和墨文珊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轉首,臉上的神情如如出一轍——都是說不出地古怪。他們兩個人“吵架”吵得太“開心”了,居然再次忘了房間裏還有其他“八”個人的存在!
開口的墨文夜突然被四道目光注視,好在他在商場上經過了不少曆練,畢竟不是自己那個書呆子弟弟,眼下雖然心弦繃得緊緊的,該說的話倒是一個字都沒有忘。
“我們雖然很尊敬郝風哥,但二姐卻也是我們的親姐姐,她受了那麼多苦楚,我們怎麼可能去設計她?!而且您說得沒錯,清聞哥確實做不到不偏不倚——他一直都很堅定地站在二姐那一邊!您真該看看當時他是怎麼威脅、甚至動手狠揍郝風哥的!”
也正是那一場風雲色變的“決鬥”讓原郝風看出了羅清聞竭力隱藏的某些秘密。所以盡管那時因為理虧隻敢自保、不曾還手的某人事後斷了兩根肋骨、臉也腫的跟豬頭似的,卻始終無法安心躺在床上休養,隻要一晃神,就會無意識地笑到骨頭痛為止!
現下聽墨文夜一說,原郝風又想笑了,但他卻拚命忍耐,一本正經地證實對方的話:“我斷了兩根肋骨,不得不在國都休養了好一陣才能來越州。”這也便解釋了他直到凜冬時節才抵達越州的原因。
她卻不為所動,靠坐在床頭的身影宛如石雕一樣僵硬,看得原郝風忍不住在心裏歎息。文兒的某些性格和他十分相像,但凡有了自己的定見,輕易便不會改變。他也是直到撞了南牆頭破血流之後,才知道要回頭走。但類似的痛楚,他實在不忍心要她也去嚐試啊!
“後來,還是文柔出麵製止了清聞——這小子當時打瘋了,我又嚴令宋曆他們都待在宮外不準進內;若非文柔還在,我最後八成守不住承諾,不得不為了自救而還手。”原郝風自嘲地笑了笑,“文兒,你要知道,文柔當時已經是原辰的皇後了,我雖然想要陪在你的身邊,但並沒有要剝奪她尊榮的意思。”
伸手抵住她的唇,他實在不想再從她的口中聽到那些令自己心如刀割的詞句:“不!我沒有那麼無恥,要你們姐妹同時進宮。我最開始的想法是遜位——以死亡的方式。”
那麼,墨文柔就能夠以監國太後的身份,從宗族裏挑選一個繼承人培養。自然,他不能阻止其他人會有的某些不好的想法,但所幸她有一個太過完美的父親,足以讓位高權重而又年輕貌美的她有足夠的時間,去追尋獨屬於她的未來和幸福!
看,他算計的多好!這樣一來,沒準墨軍就沒工夫和他一起“擠”在越州,原郝風不就可以獨占他清冷美麗的月神了嗎?
本來這個計劃仍有一個致命的破綻,那便是墨文柔的態度,這也是原郝風一直都猶豫不決的主因。他已經將文兒傷得幾乎體無完膚,又怎麼忍心讓整件事裏全然無辜的妹妹承擔被姐姐和情人同時“背叛”的絕望?!
所以決定攤牌的時候,他心裏不是沒有忐忑的,也已經做好了領受一切後果的準備——文柔年紀還小,未必、未必以後就不會愛上別人了不是嗎?
原郝風知道自己的想法既天真又自私,可他實在沒有其他的辦法。勉強將自己和墨文柔這樣綁在一起,隻是兩個人都痛苦而已,或者有朝一日,當所有過往的情感積澱都消磨殆盡之後,還會忍不住憎恨起對方。那麼,索性長痛不如短痛!
該有的決斷,原辰王向來不缺。一旦研判這是對所有人最好的選擇之後,他沒有人和任何人商量——包括白仁嘉和羅清聞——就親往宸夜宮對墨文柔和盤托出。在原郝風看來,隻有她才有資格第一個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
沒有想到原辰新鮮出爐的皇後陛下聽完故事之後,一邊哭得淚如雨下,一邊口口聲聲催促“自己”的丈夫務必第一時間趕去越州,追回自己的姐姐。原郝風上上下下來回打量這個自以為十分了解的小妹妹,從對方的神情中居然找不到任何一絲的勉強!
沒有仔細去審視那個對他來說如此陌生的墨文柔,原郝風的心思那時已經整個都飛去了越州。但是身為原辰的皇帝,他當然不可能隨隨便便就離開國都,事先必須得有一番非常嚴密的布置才行。
於是乎他第一時間想到了自己的難兄難弟,急忙下了一道口諭,讓宋曆把羅清聞召進了宮中。
看到羅上將軍的那一刻,原郝風差點沒敢上去認人。這還是自己那個英姿颯爽的好友嗎?怎麼看起來如此狼狽?他因為大婚後的變故,已經有兩個晚上沒有合過眼了,形貌也略帶憔悴,但怎麼說都比好友那副好像剛從醃了三年的鹹菜缸子了爬出來的樣子要稱頭得多了!
不過既然羅清聞堅稱自己這樣是因為高興、多喝了幾杯水酒所造成了,原郝風自然也不好多說什麼。時間雖然不是很趕,但嘉贏帝心裏卻非常著急,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然後話匣子剛剛起了個頭,羅清聞便勃然大怒,根本不願意聽原郝風詳細的解釋,毫不顧忌地在禦書房中大打出手。邃夜軒裏唯一的真品,溫流山在嘉贏帝登基時贈送的一方端硯,也宣告壽終正寢——還好原辰的財政一向緊張,過慣苦日子的原郝風又素來小氣巴拉,否則這損失可就……
乒乒乓乓的聲音禦前侍衛們聽得清清楚楚,但礙於皇帝的口諭,沒一個人敢隨便衝進去,畢竟羅清聞和原郝風的交情擺在那裏,便是嚴肅正經如宋曆者,也不相信上將軍會密謀弑君。
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所幸侍衛們也不個個都是榆木疙瘩,腦子動得最快的金嵐立刻就想到了辦法。這個救兵得能入宮;好說話、一請就到;還得和皇帝將軍都有交情;事後又不會讓他金某人獲罪的。非常難的條件,但還好,他真能想到那麼一個,就一個。
於是曾經的文郡主、現在的文皇後華麗登場。一推開邃夜軒的門,就把兩個狼狽不堪地大男人驚得服服帖帖。羅清聞從地上撈起已經被揍得眼睛腫成一條線的原郝風,聲稱他們隻不過是在切磋,全然不顧斷了兩根肋骨的皇帝疼得直抽氣。
但是墨文柔雖然天真,卻並不愚蠢。她根本不相信羅清聞的說辭,直接轉身詢問原郝風真相,三個人也由此得以真正坐下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
一開始的時候,上將軍依然言辭激烈地指責皇帝的負心薄幸,但隨著談話的進一步深入,他話說得越來越少,打量墨文柔的時間卻越來越多——文柔為什麼看起來一點都沒有強顏歡笑的感覺呢?
剛才原郝風一開口,羅清聞就下意識地判斷對方在撒謊。在他看來,就算墨文柔因為深深的愧疚感而選擇退讓,她心裏一定也是傷心欲絕的。她對原郝風情深意重、出嫁時的嬌羞喜悅他都看在眼裏,如今要她毅然割舍,柔弱如文柔,怎麼承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