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喪失了‘貞潔’,世界聖樹賦予她的力量就會崩潰消失,她的實力將會大幅度下降,對於承擔著為精靈一族複仇的責任而活到現在的她來,力量比生命更加珍貴。
因此在花璃看來,“向石白獻出貞潔”比“為石白付出生命”困難多了。
心與肉的付出並沒有本質的區別,但對付出者而言的重要性決定了它的價值。
這便是花璃的理解。
然而在魔後聽來,卻像是赤裸裸的嘲諷。
一口一個‘廉價’的身體,為什麼聽起來讓她如此煩躁呢?
確實,對於從無“心”的程序中誕生出意誌的她而言,“交配行為”是一件再正常不過,完全不必糾結的事情,但是,但是......
“奴家可沒有您想象中的那麼隨便啊!”
魔後了一句聽起來完全沒有服力的氣話。
一股難以言明的煩悶感湧上心頭,驅使著她開始為這一件本來毫不在意的事情吐露心聲。
“奴家會用身體勾引少年,純粹隻是為了報複您的霸道。”
隻是花璃太過強大,強大到讓她想不出其他報複的辦法,所以才會選擇這種下策中的下策。
“但對奴家來,交配行為根本沒有樂趣可言。”
她雖然有了自我的意誌,但作為“程序”的本質並沒有改變,她不像其他生靈擁有各種欲望,所以對她來,交配是不需要,她並不能從交配中獲得絲毫樂趣。
“所以,這是奴家第一次做這樣的事情!”
雖然她不介意交配行為,但既然她不需要交配,也不能從交配中獲得樂趣,那麼她當然不會無聊到沒事去找其他生物交配。
將交配作為報複的手段,雖然對她而言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但至今為止,她並沒有這麼做的必要——像花璃這麼強大,卻愛著靈凡境這種弱生物的存在,她是第一次遇到。
所以,這真的是她第一次這麼做!
“而且,而且這具身體並沒有被染指過,是貨真價實是處子......”
所以......
“所以,奴家並不曾做過交配行為,按照您的法,奴家也依然保留著所謂的‘貞潔’,並不是什麼‘廉價的身體’啊!”
魔後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種“無趣”的解釋,但隻覺得完之後,心情莫名舒暢了許多。
那股煩躁的感覺,大概是因為被看似是事實的辭汙蔑了吧?
總而言之,毫不在意的“貞潔”如果成為了價值的指標,那麼她絕不應該掉入“廉價”的深淵,為此證明自己的“貞潔”也不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魔後如此想著,嘴角再次浮起一絲從容的微笑。
花璃沒想到“毫無廉恥之心”的魔後會特意這麼解釋,愣了片刻,搖頭失笑道:“好吧,就當你仍舊保留著‘貞潔’。但即使如此,我對你的評價也並不會改變。因為你的廉價並不在於你的身體是否幹淨,而在於你根本不在乎和誰做...交配。僅僅隻是為了讓我生氣,你便可以獻出身體,這種連你自己都不在乎的‘貞潔’又怎麼可能‘珍貴’?你付出的也許是‘貞潔’,但無論怎麼想,都隻是‘廉價的貞潔’罷了。”
魔後的微笑頓時僵住了,她那番激烈的爭辯,換來的是這般輕飄飄,卻又重得讓她沒辦法反駁的法。
花璃僅僅隻是將“廉價的身體”修改成了“廉價的貞潔”。
便仿佛一把尖刀直直刺了過來,將她用“貞潔”構築的虛假城牆刺得支離破碎。
不甘心啊!
從來沒有這麼不甘心過!
也從來沒有這麼無力過!
“那麼......”
魔後迷茫道:“那麼...那麼如果將‘貞潔’視作和‘生命’同等重要,是不是......就不再廉價了?”
花璃微微一愣,點頭道:“唔...可以這麼理解。”
花璃總覺得哪裏怪怪的,但魔後的理解似乎也沒有什麼錯誤,雖然從正常人的角度來看,生命理應更為重要,但將“貞潔”視為“生命”的剛烈女子在人類世界裏也不是沒有......
算了,這麼理解對魔後這種沒有節操的生物,應該是百利而無一害的吧?
花璃如此想著,認真道:“隻有當遇到‘願意為他付出生命’的深愛之人時,才能獻出自己的‘貞潔’,這樣的‘貞潔’才是‘寶貴’的,明白了嗎?”
魔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將花璃的這句話默默地記在心裏,嘴角重新恢複了那抹從容而嫵媚的笑意。
然後,一滴冷汗突然從她的額頭冒了出來。
喂,等等!
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開始,不是她正在借用抨擊石白的花心,來加深花璃因吃醋而產生的“傷口”嗎?
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幅她深受教導的怪異局麵?
到底,她的身體和貞潔是否廉價和石白到底算不算花心,根本沒有什麼關聯性吧?
從什麼時候,話題就這麼被悄悄轉移了?
魔後越想越鬱悶,再看一眼棋盤裏倒映出的絕美麵容,那一幅“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頓時差點將她氣哭了。
好氣啊!
好的互相傷害呢?
為什麼受傷的隻有她一個!
魔後的紅唇微微抽搐了一下,用僵硬的聲調道:“奴家理解了,和那個金發少女的真心相比,奴家當初一絲不掛的身體確實不值一提。但是!但是那又怎麼樣?難道她付出了真心是寶貴的,那個少年動心了就是理所當然的嗎?難道就算那個少年的愛意被分割成了兩半,您也不會傷心嗎?難道,親眼看著他和她緊緊地擁抱著,直到現在都沒有分開,您不會覺得難過嗎?難道......”
不再顧慮邏輯,也不再去管措辭,魔後“惱羞成怒”下開始了用“難道”排比成的一大段反問句進行反擊。
隨著魔後的反問,卻見花璃的神情慢慢變得越來越冰冷。
這下完全出乎了魔後的意料,她沒想到這頓不講道理的反問,居然產生了效果。
那隻湛藍色的眼睛,漸漸變得黯淡了。
這不是錯覺!
魔後頓時笑了。
原來如此,原來她從一開始就選錯了方法。
這個近乎“聖人”的精靈確實可以包容那個少年的一切,但正因為愛得如此深切,所以她不可能完全沒有“獨占欲”。
她必定也希望著,
希望那個少年隻屬於她一個。
之前那一幅吃醋的表情,並不是幻覺。
魔後嫵媚地笑了,她終於找到了這個近乎完美的精靈少女,或許可以擊潰的弱點。
“就算石白和那個少女...交配,您也完全不在乎嗎?”
以溫柔的語氣用力地出“交配”這兩個尖銳的字眼,魔後毫不留情地給出了最殘酷的一擊。
“怎麼可能......”
花璃那黯淡的眼睛閃過一絲憂傷,抿著嘴唇,用低不可聞的聲音呢喃道:“怎麼可能不在乎啊......”
魔後嘴角的笑意頓時更加濃鬱了。
她最初的目的本就不是“挑撥離間”,因為她知道挑撥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她隻是認為如果能夠能讓那隻仿佛盛著星辰大海的湛藍色眼瞳裏流露出哪怕一絲憂傷,定會非常解氣。
但她沒想到,神也會露出這麼令人心疼的柔弱姿態。
這......
這簡直......
太爽了啊!
女神流露的悲傷,使得魔後差一點被這扭曲的快感淹沒。
想要!
想要更用力地撕毀女神的麵具!
想要更猛烈地蹂躪少女的純情!
——這般扭曲的欲望在這本不應該產生欲望的程序意誌裏,突然地,順其自然地,誕生了!
魔後用嫵媚的聲音,如泣如訴般,充斥情緒地道。
“太可憐了,您真是...太可憐了!明明不希望他的身體被其他女人碰觸,卻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仿佛快要融為一體般用力地擁抱著......明明想要成為他的唯一,卻隻能認命地接受另一個少女走進了他的內心......明明您保留著‘寶貴的貞潔’,他卻很可能在未來和其他女人交配,隻給您留下‘廉價的身體’......啊,這也太悲傷了,太不值得了啊!”
魔後的聲音仿佛感同身受般充滿了悲傷和悲憤的深情。
花璃輕歎了口氣,語氣微冷道:“你得對,我不希望他被其他女性碰觸,想要成為他的唯一,同樣也在乎他的‘貞潔’。但是......我絕對不會讓自己的渴望變成醜陋的自私,因為比起這些,我更不願意接受的是......由於這種難看的獨占欲而變成他討厭的樣子。”
再一次,紫發的精靈少女沒有逞強地撒謊,也沒有逃避地周旋,而是大大方方承認了自己的渴望,然後直接地出了令人動容的心聲。
比起自己的渴望,更加重要的是——不想變成他討厭的樣子。
這樣的愛......
魔後難以置信道:“您.....您未免也愛得太過卑微了吧?”
太卑微了。
和女神一般的“崇高”相比,
這樣的愛,實在太“卑微”了!
花璃淡淡一笑,搖頭道:“相愛的雙方本就是不平等的,總會是其中一方愛得更深。在白從我體內‘搶走’墮落的惡種那一刻,這場愛情的較量,我就已經徹底敗了......從名為‘喜歡’的好感變成了‘不想被他討厭,不想失去他’的恐懼,這顆摻著玻璃渣的糖果,我除了心翼翼地,卑微地品嚐,再也沒有其他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