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融進了白離的影子,少年趕緊抱住風火的腦袋,把龍嘴夾在腋下,替它清理傷口。“好好好別咬別咬,我覺得它隻是喜歡惡作劇,並沒有太大惡意。”
風火可憐巴巴嗚一聲,腦袋在懷裏頂了下。
“聽話聽話。”白離拍拍他,蹲下來看著自己影子,“你出來,我保證風火不燒你了。”
這次兩隻眼睛都出現在影子裏。白離覺得這個看起來無主的概念種能力古怪有趣,都說人在江湖飄,刀劍常備好,現在自己什麼都沒有,要是遇到襲擊就像砧板上的肉一樣脆弱,多收幾個小弟當保鏢也沒什麼不好。他撓撓頭,一時間不知怎麼開口。
“要不你跟我幹吧。”最後白離直截了當發出了邀請,是男人就該開門見山。
概念種好像翻了個白眼,融在影子裏消失不見了。
對著地麵說話的感覺怪怪的,白離聳聳肩站起來。反正它認定了這個影子當住處,來日方長,可以慢慢勸。
他看了看手中的麵具,扣到臉上,向著莽莽荒原踏出一步。
從今天起,他就是在這個世界上流亡的逃犯了。如今兩手空空,這一步已經用盡所有勇氣,再沒有多餘的一點用來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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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了樹木阻擋,風火飛得飛快,白離把兜帽口罩都帶上,眯著眼俯在龍背上。
這片名叫白荒漠的雪原地勢坦蕩,綿延千裏,一條筆直的公路從車站開始橫貫東西,一直連接到山腳下的觀光公路。零星的村落分布在這條公路周圍,隻有一座名叫北荒的小鎮佇立在車站附近,常住民八萬左右,和人口密集的東南三線城市比起來都少得可憐。
這裏所有的地標都叫做北荒,北荒鎮、北荒山口(即東麓山口)、北荒車站,北荒公路……據記載很久以前的這片大地叫做悲荒,是流放罪犯的地方,他們在這裏服苦役,修築堡壘和防禦工事。在一次獸潮過後,這裏所有的基地都被下令廢棄了,來不及撤出的犯人、獄卒和在淨土山防區服役的官兵,全被拋棄在這。
名冊上記錄它們死了,有的人千辛萬苦走出雪原,找到親朋好友告訴他們自己還活著,於是就真的死了。
留在這裏還有一線生機。認識到這點的棄民們毀掉了大部分建造中的工事,用拆東牆補西牆的方式完成了少數幾個堡壘,用來居住和抵禦凶蠻期的獸潮,如今的村落大多都是那個年代遺留下來的。
正因此,在這生長的人又被稱為棄民,過著最苦寒漫長的冬天。
這些高大結實的城牆替他們擋住了一年又一年的襲擊,直到近幾百年,凶蠻期出現的間隔時間越來越長,那些由概念獸組成的獸潮徹底成為了曆史。
有人猜測凶蠻期這種現象源於古代人類對概念獸的認知,當時的人認為這些生物“殘暴”、“桀驁”、“好鬥”、“嗜血”,“充滿野性”並且“難以馴服”。而到了近代,這些觀念被漸漸改變,運算速度超過計算機的機械概念獸,高智商的類人型概念獸,這些家夥為人類工作並和普通人一樣從公司領取工資是很正常的事。
搬家公司馴養力氣巨大的概念獸用於搬運,隻要能在工作中起到幫助的概念獸,都被允許帶入到工作中來,概念獸的定位從“異類”逐漸向“夥伴”、“戰友”甚至“家人”演變。
愈來愈緩和關係,愈來愈溫和的概念,導致了凶蠻期的消失。
北荒鎮民幾乎與外界隔絕,除了旅遊終其一生都不會去往他處。距離雪期結束還有一年,這種時候一般沒外人到鎮子上來。候車廳的人寥寥無幾,全都好奇的望著這邊,白離實在受不了被人這麼打量,帶起兜帽抄著手,低頭快步向車站外走去。
說好的這麵具有“隱藏”的概念呢,為什麼都在看我!白離想。
“這隻豪火龍的主人是誰?”有人喊道。
他轉過身去,站在風火麵前的少年也轉過頭來,仿佛才看見白離一般:“哦,是你嗎?”
白離點點頭,他笑了下:“不好意思,剛才沒注意到,大家都以為是誰的概念獸走丟了,或者從淨土山誤闖進鎮子的呢。”
“不是,是我養的。”白離開口說,才意識到自己雖然有麵具,可風火並沒有。
“這麼強壯的豪火龍,想必你也很強吧?”他伸出手,笑容更盛,“你好,我是名信客,專門負責送‘信’。這次受托要送的信是你。我叫萬裏,老板你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