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息隻是無聲的笑：“我從未真正付出過，隻是太過寂寞一時興起，這其實是很自私的。它也察覺到了，所以從不敢對我表露真心。如果我當初我肯真心相待，就不會有這種遺憾了吧。”
“下次見到收養它就好了。”
“沒有下次了，有些事隻有一次機會，錯過就是錯過了。”止息坐直身子，懶洋洋的窩在椅子上，失去了接著說下去的欲望，“起床吧，馬上吃午飯了。”
“今天幾號了？”百裏歸問。
“二十號了。”她說，“我試著根據你身份卡上的地址找到你家人，畢竟都是天元鎮的。但是查詢後發現你家在十年前那場大火裏被付之一炬，你是孤兒嗎？
“嗯……啊。”百裏歸嗯嗯嗯敷衍，心想原來虛子給我搞了這麼個淒慘身份，不過也好，無牽無掛，無跡可尋。
“那場火燒的很大啊，我到今天還記得清清楚楚。”止息感慨，“大家都說是‘闊野’對‘大浪’和‘長空’的開展宣言，但三個社團都保持了沉默，結果到今天還是沒有爆發什麼大衝突。”
百裏歸心說我得扯開話題。
“你睡得不好嗎？”他又問了一次。
“還好吧。”她說，把水杯遞給百裏歸，“你睡了我的床，燒的又厲害，情況時好時壞。好的時候燒退下去，能睜開眼和人說幾句話喝點東西，壞的時候又氣息微弱的像要死掉一樣。身邊離不了人，這幾天就沒怎麼睡。”
“就這你還不讓我去醫院
？？”
“沒辦法啊，你但凡稍微清醒點就扯著我一遍遍囑咐‘不要去醫院’，好像去了那兒你就要直接死給我看醫院，再說也不是真的會死，幹脆帶回家了。”她說，“你還記得你住哪兒嗎？”
百裏歸啞了，海難衝走了他一半積蓄，而他壓根沒來過天元鎮，隻好無言的看著止息。
“……”止息無語了一會，“那就先住這吧，就當是收養了隻貓了。”
那麼問題來了。
“為什麼對我這……”百裏歸難以啟齒，為什麼對我這麼好這種話，說出來都覺得難為情。
“原因啊……我問你。”她有些恍惚，“你是誰？”
百裏歸心裏咯噔一下，心想難道冠軍的身份叫她看出來了？沒可能啊？虛子不是說自己是專業的嗎，不會是驢我吧？這麼說來，虛子呢？我既沒有她的手機號也不知道她真名，甚至不知道她家住什麼地方，該怎麼聯係……不知道她找不見我會不會心急。
“喂？”止息在我眼前晃了晃手，“走神了？”
“啊，啊，我是百裏歸啊。”
“多大了？”
“十——九？”不管怎樣，小心謹慎總是好的。百裏歸硬生生把發音扭過去，冠軍本來的年齡是十九，新身份卡上寫的也的確是十九。萬幸萬幸，有這麼一個巧合，海難時他哭得稀裏嘩啦的說想爸媽，十分符合孤兒身份。他努力裝出真誠看著她，從上輩子開始就有無數人被這眼神騙過。
然而止息眯起眼來看著他，眼神裏沒有猶豫，沒有懷疑，也沒有動搖，始終保持著一種敏銳的打量和保留態度的不確定。
“你長的很像我一個……朋友，從我們在白荒漠見到那天開始我就這麼覺得。”最後她歎了口氣，往百裏歸懷裏塞了個枕頭，站起來背對男孩。“閉上眼轉過頭去，我換衣服。”
百裏歸老老實實把臉埋進抱枕裏，表示自己懂得什麼叫非禮勿視，淡淡的香氣在鼻翼間彌漫，不知道止息是不是常用這個抱枕，上麵殘留的不僅是洗衣粉的香味。但是，像這樣理智冷靜的女性，百裏歸實在很難想象她抱著抱枕尋求溫暖和安全感、並借此擺脫孤獨的樣子。
按常理發展，他該就此回憶回憶以前的生活順便交代一下自己的背景，然後心神蕩漾偷看下止息雲雲。可他蕩漾不起來，也沒什麼背景好交代，他就是一名普通在校高中生，雖然很留念，但留念也回不去了。
抱枕上的味道很讓人安心，像是在家中衣櫃放了很久的布衣，百裏歸使勁嗅了幾下，偏過頭看窗外的風景。
眼前的鎮子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小城，雖仍不見高樓大廈，但也有幹淨寬敞的街道和大片的綠化帶，麻雀雖小五髒俱全。這樣平靜寧和看不出一絲破敗痕跡的小城，在十年前曾經發生過震驚世界的大火災，實在難以想象。
“中午鄰居會過來和我們聚會，這是我回家之前就訂好的。”止息說，“你也來吧，反正要在這住很久……你在幹什麼！”
“……啊？”百裏歸茫然的放下手，穿了一半的T恤自動從胸口滑到腰間，腹部的新傷疤一閃而過。“穿衣服……服……”他結巴起來，剛才的對話太過自然，以至於他忘記了自己現在是男身的狀況，當著止息麵把睡衣脫下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