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進去了。我把裝著拖鞋的袋子交給他。謝謝你。
不客氣，你可以進來坐一會兒嗎？我有點問題想請你幫忙。他似乎對他的開口感到不好意思，兩隻手不知道怎麼放才好。
我沒有推卻，進了他的屋子。他的屋子陳設很簡單，基本沒什麼障礙，連飯廳桌子的角都是圓的。他把我引到沙發前，又開冰箱給我遞了瓶水。
接過水，我看著他，等他說話。
是這樣的，不知道你這幾天是不是有時間，我想請你每天來給楚楚洗個澡。
我忽然覺得奇怪，這麼高的小女孩應該可以自己打理，但我沒說出來也許他有自己的想法。繼續聽他說。
楚楚的眼睛已經看不見，她……我不方便幫她清洗，所以想請你幫幫我。
她看不見？我驚訝於他說的話，難怪我也覺得她眼睛好奇怪。那你需要我什麼時間來比較好？不知為什麼，他說她眼睛看不見的時候，我就想答應他的請求。
謝謝你，看你方便，你放學後就可以，這幾天我也休假在家陪她。
我可以問個問題嗎？我心裏有個疑問想弄明白，既然答應人家幫忙，那總得問清楚。
問吧，一定言無不盡。
你太太呢？
太太？你不會以為楚楚是我女兒吧？他忽然笑容燦爛，難怪前麵你表情好奇怪，我有那麼老嗎？女兒都這麼大了？
笑什麼啦！你又沒說，而且她叫楚楚，任何人都會這般想的。再說現在年少就當父親的人很多。我紅著臉為自己解釋。
好，是我不好，是我錯。那你現在聽好了，楚楚是一個福利院的孩子，我是她的助養人，這段時間她身體越來越不好，所以我征得福利院院長的同意帶她出來住幾天，楚楚是我叫她的小名。
原來是這樣。他在我心裏的好感又上了一個台階。我喜歡的人這麼有愛心，真好。隻是我忽然羨慕起楚楚。因為他是如此寵愛她，他說她的語氣裏都是滿滿的愛。
3
桃花落，柳蔭綠。楚楚在他家住了將近半個月，這半個月我也跟楚楚混熟了。也知道他在一家公司當律師顧問，屬於年少有為的類型。這樣的人是可以仰望的。
再後來楚楚來他家，我都會去幫忙。每天上樓給她洗澡的時間是我們兩個人玩得最瘋的時間。通常是她洗完了，我也必須接著洗一下否則我一定出不了衛生間。在楚原的衛生間裏打理自己，有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又一個周日下午，因為沒想到楚楚會把我的衣服弄濕，我都不敢走出衛生間。楚原知道後，笑著找出幾件他的襯衫讓我選。他個子高，他的襯衫袖子我必須挽上好幾圈。當他在幫我烘幹衣服時，我已經和楚楚一起玩累了，靠在床邊上睡著了。
等我醒來，才發現我跟楚楚一起睡在床上。環顧了一下房間，隻有紗簾在風裏微微的浮蕩，一切都顯得特別的安詳。我都有些迷糊了，明明記得我是靠在床邊上給楚楚講故事的。起來，看見我的衣服被整整齊齊的疊好放在床頭沙發上。我拿著衣服換好，悄悄開門出去，隻見他也在廳裏的沙發上睡著了。
我輕手輕腳地走過去，蹲在他麵前的地板上端詳了他很久。第一次發現他的眼睫毛好長，我的手指在半空中順著他的臉走過，原來他的臉跟漫畫裏的流川楓一樣，有著略微尖的下巴。媽媽說下巴尖的男子寡情。他寡情嗎？他年紀輕輕就助養著福利院的孩子，他一定不是薄幸男。我望著他的臉發呆，思緒飛的很遠很遠。在遙遠的地方有開滿鮮花的山坡，他拉著我的手輕輕地走過。如詩人所描述的一樣，那時候風很輕，雲也很柔。
等我回過神，發現他不知何時睜開眼，微笑的看著我。我驀然臉紅一片，要是被他發現我剛才所想的，豈不被他取笑，我站起來轉身想走，他拉住了我的手。
織煙……他剛想說什麼。裏麵屋子裏的楚楚在叫人了，柳姐姐，楚大哥。
趁他手一鬆，我怕他取笑我，立刻叫著，楚楚寶貝，我來了。然後我拔腿就跑進房間。
後來的日子，我一直都想知道他那天拉住我的手想說的到底是什麼？可惜錯過了，機會就不再了。其實我應該裝傻，聽他說什麼，哪怕是他一時被出神的我迷惑說的，也可以足夠讓我回憶很久很久。也許他要說的就是我與他之間唯一可以銘記的幸福。
4
假如楚楚不死，一切都可以掩蓋，我也不會去福利院要她墓地的地址。是的，跟楚楚相處的日子，我喜歡上這個小女孩了。難過的是，夏天還沒完全結束，她走了。我答應過楚楚秋天帶她出去看楓葉的。是的，我要她自己去看看楓葉的形狀。
楚原在電話裏說，她終於因為心髒再也承受不了，在一個雨夜走了。因為正趕上期末考試，我沒有去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