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饑腸轆轆的白洛野坐在河邊靜靜地看著漣漪。
下一步的打算是出城,換一個名字,給人當佃戶。畢竟南明成秀的手再長也不會管到城外,隻要不是白洛野的名字,應該不會引起什麼反應。
可是竟然淪落到隱姓埋名,白洛野想不明白為什麼一離開王城,離開了權勢,他似乎就什麼也不是了。但是他並不覺得自己是一個依附著一些東西向上爬的人,他的一切,都是靠著他的本領和努力。
然而到了襄陽,卻有一種使不出一絲力氣的感覺。
白洛野看著水麵上他的倒影,搖搖晃晃,於是他彎下腰去,想將那個自己看的更真切,再真切些。
“是想遊泳嗎?”
水麵裏突然出現了另一個人影。
白洛野一回頭,竟然是那個怪人。他搖了搖頭:“閑賞倒影而已。”但是肚子竟然不由自主地叫了一聲,然後又接連叫了好幾聲。
“真是耐得住閑。”那個怪人笑道,“對了,上回的事情,多謝了。看樣子那個南明什麼的,不止是個地痞,還是個**。”
“不用謝我。”白洛野說,“但我想知道,你上次所說,‘多數人的暴政’,到底指什麼。我沒有聽懂。”
那人說:“其實我自己就是個活生生的例子。假如,先不管我說了什麼,反正我是提了一種反對意見對吧。假如我是對的,但是因為這樣的反駁你們理解不了,都覺得是無稽之談,於是你們要把我趕出去,甚至還要把我暴打一頓,隻是因為我冒犯了多數人,冒犯了你們以為的‘正確的東西’,也就是真理,這就是多數人的暴政。”
白洛野眼睛一亮,說:“我好像有些明白你的意思了。如果對的是人少的一方,那麼民意就不代表,嗯,真理,是這樣嗎?”
“不不不,這不是關鍵。”那人解釋說,“你沒有發現,不管少數人是否掌握真理,都會被排斥嗎?我的意思是,少數人對多數人,永遠處於劣勢地位,雖然掌握真理卻不被認同是其中的一個例子。換個情景來說,假如你被官府冤枉了,你有辦法改變嗎?你隻能是為自己辯解,但是最終,你還是需要期望官老爺改變看法。”
他看白洛野眼神中還有一些迷惘,便繼續說道:“其實民主的真諦不是多數人說了算,這是完全錯誤的。民主的真諦是保障任何一個個體的權利,因為個體是整個社會中最弱勢的,假如有一天,這個世界裏最弱勢的人能在麵對最強勢的集體的時候,還能保有自己應有的權利,那才算是達到了真正的民主。”
“最弱勢...抗爭最強勢?”白洛野喃喃道,“這怎麼可能。憑什麼可能?”
“可能。”那人肯定地說,“隻要大多數人都擁有這樣得理念,然後製定出淩駕於任何一個強勢勢力之上的法律和製度,禁止任何人,任何組織去違反它,不就實現了嗎?”
“法?怎麼處罰?怎麼實施?”白洛野有一大堆的困惑。
“好吧。一時間很難把問題完全說透說全。”那人無奈道,“有機會的話,我們再講好了。所以你現在是無業遊民?”
“算是。”白洛野點了點頭。
“有沒有興趣來我的店?”那人說道,“新開了一家圖文館。哦對了,一直沒有介紹一下,我叫易子陽。”
白洛野回道:“易子陽?好奇怪的名字。我叫白洛野。”
“所以,是姓...白洛?”易子陽說。
“沒錯。”
“這個世界果然奇特。”易子陽嘟囔了一句,“說一下圖文館的事情吧。現在剛起步,基本上什麼都沒有。但是我的設想,它跟書店最大的區別,就是可以提供了場所,一個可以看書、交談等等的場所。另外呢,我自己的東西應該說是最大的賣點吧。就指望著這些了。”
“說了那麼多,不如來看看吧。”易子陽說。
白洛野隨同前往。兩人共同走到襄陽城中偏遠的東側,在兩條窄街交界的地方,這裏有一個狹窄的店麵,外麵沒有任何招牌。
易子陽一邊打開門鎖一邊說:“稍微有些早,不過差不多到時間了,等一下就會有客人來了。”說著將門打開,白洛野跟著他走了進去。
店裏麵,一共有兩間屋子,前麵那間屋子裏麵狹小到放了一張櫃台之後地方就所剩無幾,擠在一側的書櫃裏也隻有幾本讀書人皆有的書、經、注等等,怎麼看都更像是僅僅擺放用的。而後麵那間則是陰暗的庫房,也不大,裏麵堆了三四個箱子。
看完之後,白洛野問:“這樣的店,怎麼可能經營得下去?怎麼會有人來買?”
誰知,話音剛落,就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在門口看了兩眼,然後走了進來,向兩人問道:“誰是掌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