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3 / 3)

水零兒說這句話的時候,西盡愁的注意力才又轉移到月搖光的手臂上去。空空的衣袖在夜風中向身後揚起,被血水染紅了好大一片,這副慘象讓西盡愁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而月搖光卻好像無所謂似的談笑自若。

「雖然不是我的手,但也不是你的。」月搖光恢複了平靜,波瀾不驚地一邊說,一邊撫摸著他的殘肢,從語氣可以聽出,他的心情並不好。

月搖光一邊說著,一邊按住了自己從殘臂。西盡愁兩眼一眨未眨地盯著他,出現在他眼前的情景,遠遠超過常識的範圍。

因為月搖光的手臂被截斷的地方,竟然又伸出一隻手來!

而那隻手和月搖光是如此契合,因為它就是月搖光本來的手臂。月搖光用衣角擦幹淨截肢處的血跡,那裏居然一點傷口都沒留下!

「還給我。」月搖光認真地說道,朝水零兒攤出了手。

「不要。」水零兒才不怕他的威脅,一甩頭道,「我要把它烤來吃了。紫星宮的邪門玩意兒,我看著就不順眼。難怪最近老是看到那些幽靈紫星宮的人,在雲南晃來晃去,原來他們要找的東西在你這裏……」

「紫星宮的人在雲南晃來晃去?」楊鷹皺眉問向水零兒,心神不寧的樣子。

「是啊……」水零兒這時難得嚴肅了一下說,「總覺得紫星宮在蠢蠢欲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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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就在日紅嶺往南一百多裏左右的地方,同樣是一片茂密的樹林裏,幾個披著紫色的鬥篷、紫紗遮麵的人麵色凝重地望著腳邊的一具屍體。

那屍體已經腐化不堪,因為他已經死亡了太長時間,算算應該半年有餘了吧?去年夏末,他被西盡愁甩入山澗,不懂水性的紫離毫無逃生的能力。然而他的屍體卻恰巧被月搖光發現,月搖光知道他是紫星宮的護法,從屍體奪走他的手臂,把他掩埋入土。

而現在,紫星宮的一行人,正是在月搖光的坦白下,才找到了紫星宮司火護法——紫離的屍體。歐陽揚音脫下鬥篷,遮住紫離殘破腐爛的身體,回頭吩咐道:「先把他帶回宮吧……」

紫巽和月搖光約定的三月之期眼看就要到了,他們已經由杭州回到雲南,等待著月搖光的出現,看他到底能使出什麼辦法讓西盡愁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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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紅葉從昏睡中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清晨。睡得有點頭腦發昏的她,迷迷糊糊地從內屋走出來。時候尚早,店裏沒什麼生意。山路邊的一張酒桌旁,圍坐著楊鷹、西盡愁、月搖光,水零兒四個人。

「西大哥,搖光哥——」紅葉見狀立刻跑了過去。

月搖光笑著摸了摸紅葉的腦袋,有些不甘心地對西盡愁說道:「她竟然先叫你的名字,真是讓我好受打擊呢。」

「照你這麼說,紅葉到現在還沒有叫我,我是不是應該自卑到去自殺呢?」水零兒一手撐著下巴,抬眼望著紅葉,撇撇嘴說道。

「零、零兒姐!」紅葉這才認出了水零兒,興奮地一把把她抱住,「真沒想到你也會來呢。」

月搖光是每年這個時候都會來日紅嶺小住幾日的,而水零兒則毫無規律,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但是,月搖光和水零兒同時來日紅嶺這種事情,還是十年來的頭一次。

「好!」紅葉邊說邊卷起了袖子:「難得搖光哥和零兒姐都來了,就讓我露兩手,燒幾個好菜給你們嚐嚐,保證讓你們兩個吃得都舍不得走。」

「這麼說來,真的好久沒有吃到紅葉做的菜了……對了,紅葉你會不會『燒烤』啊?」水零兒一臉興奮地站起來,握住了紅葉的手。

「怎麼了?」紅葉偏偏頭,疑惑地問道。奇怪水零兒怎麼會突然問這個問題。

「哼哼哼哼,那麼,幫我把這個烤了吧!」說著,水零兒又變戲法似的把紫離的斷肢給掏了出來。

「啊——」紅葉一聲尖叫,猛得向後一縮。

「零兒!」楊鷹低聲嗬斥了一句,「把那個東西給我收起來!」

「收起來就收起來嘛……」水零兒嘟噥著悻悻坐下,「開個玩笑而已,這麼認真幹嘛?」

「那是什麼啊,爹?」紅葉心有餘悸地問楊鷹。

而水零兒卻搶先答道:「蹄子,但是如果你想叫它爪子,我也不會反對。」反正在水零兒的心裏,紫星宮的人都是畜牲。

這個時候,西盡愁起身走到紅葉身邊,笑吟吟地問道:「做菜需要幫手嗎?」

「要啊,當然要。」紅葉不客氣地一把拽住了西盡愁的手。

看著那小兩口走進酒店,水零兒這才說道:「真沒想到教主你這麼容易就把紅葉給嫁了,還嫁給一個渾身都是謎的男人——那個男的到底是什麼來頭?」

「沒什麼來頭不來頭,紅葉喜歡他,就行了。」楊鷹無奈地笑笑,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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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主動提說幫忙做菜的西盡愁,其目的當然不隻表麵那麼單純。外麵那兩個人的身份,到底是什麼,楊鷹到底又是什麼教主?問楊鷹一定問不出什麼,所以西盡愁幹脆把目標放到紅葉身上。

「紅葉啊,外麵那兩個人到底是幹什麼的?」假裝不經意地提起,西盡愁一邊洗菜一邊向紅葉打聽。

「是爹爹的朋友。雖然很奇怪,但都是很好的人。」紅葉微笑著看著西盡愁,頓了頓,沒來由地冒出一句,「……真的好快啊……」

「什麼?」西盡愁有些摸不著頭腦。

「時間啊。」紅葉低下了頭,乖巧地笑著說低聲說,「你來日紅嶺已經一年了吧……想當初,連雞毛都不會拔的你,現在竟然可以幫我燒菜了……變化還真大呢……」

「別跟我提以前的事情……」西盡愁實在不願回憶當初他拔雞毛時的壯烈情景,搞得雞飛狗跳不說,還差點把開水打翻,英勇掛彩呢。

「一年的時間,真的是可以改變很多事情呢……」紅葉自言自語般低喃著,陷入了沉思。

「怎麼了?」

「我在想,你以前的熟人,會不會已經認不出你了……」紅葉苦澀地笑著,肩膀耷拉了下來,但隨即又抬眼直視著西盡愁問道,「西大哥,我在想,也許你已經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就像……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不再是以前的身份,而是日紅嶺上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覺得……」

「傻丫頭。」西盡愁打斷了紅葉的話,不想聽她說下去。

「西大哥。」但是紅葉卻沒有就此收口的打算,她執著地要繼續那個話題,「……就像這樣生活下去好不好?不管你以前是什麼人,什麼身份……放棄那些好不好,就像重生一樣,重新活一次……這樣,不行麼?」

不行麼……

紅葉的話在西盡愁耳邊回響,西盡愁不說話,紅葉也低頭不語,兩人之間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不是不行,是不敢。

總有些事情是不敢拋掉的……但到底是什麼事呢……卻又想不起來……西盡愁一陣頭疼,視線跟著晃動起來,到底是忘了什麼事情……讓自己都覺得自己不可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