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放學我打算一路走回家,反正也不遠,我也並不急著回家,因為這個時候家裏肯定沒人。我也沒有可以一塊兒騎車回家的夥伴,我們班的男生像往常一樣,在學校門口蹬著車歪歪扭扭走遠了。我一個人走了沒多久,聽見車鈴丁零零地響,豆芽騎著車追上我,“喂,豆苗,載你一程怎麼樣?”
我就笑了。
豆芽自詡自己騎車騎得比我好,開學後不久她就買了這輛小粉紅自行車,並且不再穿著裙子上學,不知是不是因為擔心走光,但至少我知道她非常關心這小粉紅自行車會不會被偷。她有一根粗壯的鎖鏈,但是學校車棚裏靠柱子或欄杆的位置總是最早被搶占的,所以她常常要求把她的小粉紅跟我的小黑鎖在一起。“我的車又不會被偷,再說,鎖上後輪就夠了啊。”我覺得,把我的車跟一輛小粉紅鎖在一起像什麼,簡直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不行,我的車太輕了,一扛就能扛走的。”我沒理她,她就天天對著我撥響她的車鈴,那輛小粉紅,看著這麼嬌小,鈴鐺倒是很響亮,像足了女人。到後來,我們班的男生騎車經過的時候都笑話我:“餘棟,你是不是欠人家錢了?趕緊還了吧!……還是你吃人家豆腐了?這種東西沒法還了,你趕緊娶了她吧哈哈哈!”豆芽就這樣日複一日地用車鈴觸碰我的忍耐力底線,最後我實在受不了,隻好答應讓她的車跟我的鎖在一起。
“誒,我說,你能不能不把車停在這麼顯眼的位置……還有,你的大鎖鏈,能不能挑個顏色不那麼鮮豔的……”
而現在,豆芽穿著運動褲蹬著這麼個小粉紅自行車在路上撥著車鈴丁零零地把我攔截下來,裝得酷酷地說:“喂,豆苗,載你一程怎麼樣?”
當然,我不會讓一個瘦小的女生用一台小粉紅自行車把我載回家,這比把我的車和她的鎖在一起更為丟人,因為我不是女人,我不需要八抬大轎或者騎著白馬的王子把我風風光光地載回家。我是個男人,所以我應該抬著八抬大轎或者騎著白馬去把公主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