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說過命運嗎？”老人寵溺看著麵前的七歲青衣少年，神情有些凝重。
少年搖搖頭。
看著老人眼中的凝重，自己眼中也出現了那樣的目光。
“你相信命？”
少年仍是搖了搖頭。
老人沉默許久，望著頭上的天，神色變得不那麼嚴重。
他是唯一一個知道這個少年真實身份的人。
這個少年叫陸折非，雖然出身平庸。
卻不屬於這個世界。
老人低下頭，目光落在陸折非的眼睛裏，“你喜歡天嗎？”
陸折非點點天。
“那你知道，天上麵，有什麼嗎？”
陸折非綻開燦爛的笑容，變回之前以往那副天真的模樣，“有很白的雲，有很黑的雲，還有到處飛的小鳥和大鳥……”
老人搖了搖頭，長歎一聲。
陸折非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卻不知錯在了哪裏。
為了不讓別人察覺到自己的端倪，他一直做著和說著與自己年齡相仿的事情。
老人並沒有再看他，隻是離開了。
他的步速很慢，卻讓人覺得無比輕盈。
陸折非並沒有挽留老人，因為有另一個人正在後麵等著他。
從樹後跑到他身邊的少年叫陸折空，大概十歲，唯一與陸折非的一襲青衣不同的，便是他腰間多了一塊玉佩。
那是一塊極普通的玉佩，卻是他身份的唯一憑證。
陸折空望著老人漸遠的背影，突然鬆了一口氣，“非，師父剛才，跟你說什麼了？”
“問了我四個問題。”
“哪三個？”
“我忘了。”
陸折空衝他做了個白眼，隻不過他平日裏經常做這個動作，陸折非也沒有在意什麼。
因為他還在想老人剛才問他的問題。
“對了，師父前幾日找我說了，讓我們到城裏買幾味藥材回來。”
“嗯？”
陸折非有些愕然，卻沒有半點懷疑。
“嗯。”
“快看！火鳥！”
陸折空興奮跳了起來，伸手指著天空中那隻火焰纏身的大鳥，卻忽略了旁邊的陸折非早已驚愣的神色。
鋪天血火，慘叫盈耳的一幕再次湧現陸折非的腦中，袖中的拳頭不自覺攥緊，眼裏滿是恐懼。
他清楚認得，上輩子的最後一眼，便是這隻火鳥。
“危險！”
陸折空似乎聽不到他的大喊，目光隻落在那一團火焰，鋪天血火再次重現，兩人同時倒下。
臨閉眼的一刻，慘叫聲四處響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折非揉著頭，將自己沉重身體撐起，放眼張望，四周草木竟被燒成了灰燼，他還未來得及驚訝，便被旁邊的陸折空的聲音打斷。
“頭好暈啊……”
“師兄你還好吧？”
“我這是怎麼了？”
陸折非心頭突然湧起一股恐懼，目光中充滿驚慌，“師父呢？出這麼大的事，他不可能拋下我們不管……”
忽然起了一股強風，仿佛把兩人吹起，空中滿是灰燼遮擋了他們的視線，很快便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血腥味。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折空不知什麼時候擋在了陸折非麵前，明明聲音喊得極大，卻連自己都聽不清。
強風隻是來了一個瞬間，滿地狼藉，更有了種恐懼的氣息。
抹了臉上的灰睜開眼，卻比之前更加驚訝。
因為他們師父的屍體，正直愣愣躺在他們麵前。
鮮血浸染了他的全身，蒼白的臉反而顯得有幾分年輕，但這張臉，卻掛著一絲微笑，仿佛迎來了自己等了很久的人。
兩人放聲哭著，淚水在血衣上打落，兩雙手不斷搖著他卻是沒有半點回應。
“師父……”
陸折非並沒有哭太久，相比一般人來說，他顯得有些冷靜。
他用力擦幹淚水，不留半點淚痕，他也記不清自己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會有這個習慣了。
但他每一次哭完都會這麼做，然後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自他懂事以來，便沒怎麼哭過。
他的聲音如同他此刻的神情一樣，平靜得讓人可怕，“咱們，把師父安葬了吧。”
陸折空隻是點頭。
也不知兩人哪來的氣力，勉強抱起他的軀體往山裏深處走去，此刻天色雖很黑，但對於生活了多年的他們來說，反而比這裏充滿灰燼的地方安心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