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裏並沒有被破壞,與外頭完全是兩道風景。
但這裏也是靜得讓人心裏發毛,陸折空幾乎是閉著眼,偶爾掉幾滴淚,挖土的動作有些緩慢。
這個地方是老人以前就為自己定下的墳墓,許多年前便在這裏藏起了兩把鋤頭。
當年聽著他這番話的兩個少年隻是以為玩笑,沒想到今天竟是真到了拿起這兩把鋤頭的時候。
忙乎了兩個時辰,兩人累得躺在墓碑前喘氣。
“師父他,為什麼變成那樣?”
陸折非並沒有理會他的話,腦海不斷回想起老人問他的四個問題,他很氣憤自己為什麼那時沒有察覺到老人的異常,還用一些不切實際的話敷衍他。
他的心很痛,仿佛在滴血。
他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結果這個世界的父母卻是早早離他而去,腦中對他們沒有半點記憶。
而老人,便是他的父,他的母。
陸折空如往常拍了他的額頭,“非……”
“師兄?”
“為什麼師父,會變成那樣?我們之前,不是好端端的嗎?”
“還記得我們暈倒前,師父跟你說什麼了嗎?”
陸折空有些驚疑,仰頭看了他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是不是跟師父的死有關?”
“可能吧。”
“師父隻讓我帶著你往城裏逛逛,別這麼早回來。”
“果然。”
陸折空傻眼看著他,過了好久才突然醒悟,明白了他話裏的意思,“難道師父一早就知道今天會出事,所以把我們……”
“師兄,我們太弱了。”
陸折空再次傻眼,他沒有想到陸折非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原以為他此刻的心情應該與自己一樣,恨不得親自為老人報仇。
他憤怒抓起陸折非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扯了起來,尤其是看到那張冷靜得驚人的臉時,怒火便更大了。
“陸折非!師父對我們恩重如山,如今他人死了,不明不白地死了!你居然還這麼冷靜地呆在這裏,叫你去報仇你居然還說太弱!你還算人嗎?”
陸折非仍是一臉冷靜,隻是眼神變得銳利,“師兄,難道你還想不通師父為什麼讓我們進城嗎?”
“我當然知道!師父就是不想我們送死,才讓我們離開。”
“師父那麼強,能殺得了他的絕非常人。我們不過是兩個練了幾年武功,會揮幾下刀劍,毫無修行的普通人,現在去殺那樣的仇人,無異於送死,我們死了,誰會為師父報仇?”
陸折非的語氣很冷,每個字都像冰刃般刺進陸折空心裏,雙手無力般鬆開了他的衣襟,整個人險些倒了。
他很想哭,卻怎麼也哭不出來,無力般跪在了墓碑前。
“師父……”
陸折非看著他的背影,心裏似乎紮到了什麼。
但他沒有後悔說出那番話。
“師兄,我們走吧。”
陸折空雙目無神,聲音也變得無力,“去哪?”
“修行,然後報仇。”
“修行?”陸折空瞪大了眼睛看著他,仿若看到了從未見過的事情,“我們也能修行?”
“世間這麼多人都可以修行,憑什麼我們不能修行?”
陸折非轉過身不再看他,仿佛一瞬間成了一個大人,“何況,對付那麼強的仇人,我們除了修行,還能做什麼?”
陸折空並不太懂他的話,卻也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報仇,隻是隨著他一同離開了這裏。
此刻已經天亮,兩個少年疲倦走回了村裏。
隻是站在了村門,竟是撲鼻的血腥味傳來,遍地燒焦的屍體,昔日熱鬧的村子竟一夜之間變成被燒成灰燼的廢墟。
兩人張大了嘴半天,竟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非,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陸折非並沒有回答,隻是一拳打在了旁邊的樹上,聲音變得更加沙啞,“殺人滅口,斬草除根嗎?”
“可跟他們有什麼關係?”
陸折非並沒有答話,隻是雙膝跪在地上,向著村裏叩了三個響頭。
陸折空這一次倒沒有發愣,模仿他同樣跪著叩了三個響頭。
“師兄,我們走吧。”
“嗯。可是,去哪?”
“白月城。”
陸折空眼裏突然起了幾分傷感,“那不是師父的故鄉嗎?我們去哪裏做什麼?”
“去了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