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小酒(1 / 3)

時間已到了十一月份,天氣漸漸轉冷,別的室外景區早已進入旅遊淡季,而我們這個室內景區則如預料的那樣,人淡我旺,反倒迎來了好時候。

從“中心”轉化為“穿越遊”,公司已鐵定在當年就能實現贏利,雖然隻是微利,但這也已是個了不起的成績了。

天氣轉冷,最明顯的是給我們剛開啟不久的“空中旅館”業務——主要是招引汽車站、火車站旅客來住宿帶來了好時機。

暖和天氣裏,你在候車室甚至室外隨便就能將就一宿,現在就不得不找個暖和的室內來打發這寒冷的夜晚。我們這裏離車站較近(公交車三站,走著也能來)、廉價(最貴的單間也才50元,最便宜的廳20元),自然地就吸引了這些人。

每天晚上少則一二百人,多則三四百人。

雖然我們號稱“全天候”“24小時營業”,但實際一到晚上十點以後,則基本沒有多少人了,畢竟實行正常作息時間的人是大多數。這樣,單純來住宿的這些旅客,就幫著填補了空白。

每天晚上從九點開始,景區開始接待這些“旅客”,時間安排是這樣的:

九點進入的旅客,到“空中旅館”的時間是大都時間傍晚六點鍾,十點進入就是晚上八點鍾,十一點進入則是晚上十點。由於係統內一小時等於兩小時,很晚進來的人也會睡得很充足,傍晚和早上都有從空中看大都的機會,夜景或日景。

這些旅客會感到他們的那點錢花得太值了,除了“穿越”到古代睡了一大覺,又看了繁華街景,雖然隻是從上麵遠遠看的。

這些“旅客”都有成為我們“遊客”的可能性。

也許有人會說:這些人隻花個三五十元,都不住正式的旅店,又怎麼會有錢買至少百元的門票呢?

其實,這些人目前是不富,但不一定永遠不富。另外,有些人其實也不差住店錢,隻不過是覺得不值,或不願意被宰,所以不去住店罷了。

“空中旅館”從上麵鳥瞰大都,就像讀者看一本書的花花綠綠封麵,看後就可能想花錢買下書來,細讀封麵看不到的內容。

對這個“空中旅館”,不用說,一貫喜愛新事物的我自然也去體驗了一把。

比起吉祥客棧,它可是完全現代化的,一色的沙發床,還有盥洗室,可以洗臉刷牙,甚至有抽水馬桶,當然據甄工說,這些隻是讓人從心理上得到滿足,並不起實際作用。

不過同現代化旅館有差距的是,沒有電視機、電話機、網絡等,這當然是模擬起來過於複雜,成本不合算,但我們也有很“冠冕堂皇”的理由不提供這個:

我們所“穿越”到達的時代,哪有什麼電視信號、通訊網絡啊?

再說,這些旅客也大多滿足於有個地方睡覺,並不太在意這些。

在極短時間內,“空中旅館”就名聲大噪,許多人慕名而來,甚至竟有本地居民包括已來過“穿越遊”的人來住宿,就是為了從空中再看看大都,看看賈府和大觀園。

公司的業務開始步入繁榮興盛,還有一個標誌性的事件很值得一談。

一周例行的幹部碰頭會上,錢智商領來了一位客人。“現在我給大家介紹一位貴賓,金陵小酒集團負責營銷的孔副總裁!大家歡迎!”

大家一起鼓掌,其實隻是出於客氣禮貌,響應號召而已。

不錯,這個“小酒”由於在各媒體大做廣告,現在確實已有了一定的知名度,但是這位客人,隻不過是個副總裁,從未聽說過,錢總這麼隆重介紹說是貴賓,分量不夠吧。

我們所說的貴賓,一是真有名,像劉先生、小沈陽,羅鳳姐也可以算,再就是有地位,像梁市長,關昌化也可以算,三就是特有錢,像任石屹。

而這位,從哪方麵看都差,一般像這樣級別的客人,錢總在介紹時會用“重要客人”、“嘉賓”等稱呼。

錢智商好像猜出了大家的疑惑,接著說:“孔總他們集團決定,在我們的景區投放小酒的廣告,對此我們深表歡迎,深感榮幸,畢竟我們還是個建立不久的新型景區,對於這次合作,我們一定會拿出最大誠意,務使‘小酒’集團覺得他們投放的廣告錢有所值。由於我們景區的特殊性,需要我們各個部門努力配合。之所以把孔總介紹給大家,也是因為他事必躬親,常常會直接到一線,所以大家認識一下,以後熱誠為他服好務,以期盡早獲得雙贏的結果!”

大家又鼓掌,這一回可是真心誠意的,並彼此交換興奮的眼神。

首次有大的廣告客戶上門砸錢了,當然稱得起是貴賓,這說明我們的景區人氣上升,知名度又有很大提高。

廣告收入可是來錢的“高鐵”,一趟就會有幾十萬甚至百十來萬的,對比起來,賺一個個零散遊客的錢,就像拉客的人力三輪,辛苦費力慢得多。

當然啦,廣告商不會輕易把一大筆銀子(總泡在裏麵,我現在常常把錢直接說成銀子)甩給你,他們的鼻子可是最尖的,能嗅得出哪裏的人多,有他們潛在的客戶。

說起來,我們這個景區(當然是指“穿越”過去的景區,其實就是虛擬紅樓夢世界)特殊,引入合適的廣告也是很不容易的,這和在古裝影視劇植入廣告是一個道理:

你總不能讓那時的新娘披上現代婚紗坐小轎車來場婚禮吧,也不好讓一家子人圍坐在沙發上看電視吧。

至於我們也看到過的公子哥兒大衣袖裏的手腕帶著表,腰裏別手機,那可是“穿幫”鏡頭。

酒,倒是個古今都有的東西,適合做植入廣告。

孔總是個很隨和的人,而且他的事還真牽涉到各部門,所以很快就和大家熟識了。

由於廣告詞又要由我這個“公認”的能忽悠的人來幫著擬,所以有些事我就要問得詳細些,他倒也一點不嫌煩,像我們甄工對待“技術盲”那樣耐心。

我先是好奇地問道:“你們這個酒怎麼叫這麼個名字呢?我知道,南方的人把北方的白酒叫白幹,管紹興酒叫老酒,你們的這個小酒,到底是屬於什麼類型的?我得承認,聽說過,沒喝過。”

他說:“我們的酒屬於低檔白酒,雖然現在也有了中、高檔位的,不過,還是低檔這一塊賣得最好。至於叫‘小酒’的名,屬於一種營銷策略,類似於‘宇宙牌’香煙——仰視春晚有個相聲節目瞎編出這麼個牌子,有煙廠真的注冊了這個商標,就火了一把。

我們的酒原來***曉酒’,‘春眠不覺曉’裏那兩個字,挺有詩意吧?可惜賣不動。後來有那麼個順口溜挺流行的,‘革命小酒天天醉’,聽說過吧?我們就動腦子分析,小酒這麼好啊,往上貼吧,一研究,就把酒名改了,春不要了,拂曉的曉改成大小的小。

沒想到,這麼挺土氣又小氣的名,可比原來火得太多了,我們就正式用了這個名到現在。有營銷專家分析說,這是由於一般老百姓痛恨公款大吃大喝,其實又挺羨慕,喝不上人家官員那公款免費的‘小酒’——其實全是‘貓抬’、‘五兩夜’那樣的高檔名酒,那就喝名字就叫‘小酒’的酒吧,反正這還喝得起,也可以天天醉,但不會喝壞了黨風,頂多喝得老婆背靠背罷了,但滿足了人的精神層次需要,所以就火了。

其實,連我這個搞營銷的也說不清是否真是這麼回事。”

“那要是改成‘革命小酒’,會不會更火呢?”

他笑笑,“當然不能那麼改,也不用那麼改,這隻可意會,不可言傳。”

沒有花很長時間,我就擬好了廣告詞:“小酒天天醉,體麵又實惠。今天你品了沒有?”

第一句照應了那首廣為流傳的民謠,喚起老百姓那種又恨又羨的感情。

第二句則暗示你喝這酒既可體驗地位高那種優越感,但又不必花多少錢,符合小酒的低檔酒定位,增加親和力。

第三句雖然俗得不能再俗了,但畢竟很流行,而且不用很俗的“喝”而用了很雅的“品”,正所謂俗中有雅,苦中作樂,泥裏摻沙,畫上題詩,就上了一個檔次。

果然,這個廣告詞讓孔總一聽就通過了。

我的活完工了。

技術部的人也製作了各種樣式的廣告牌,貼紙,當然,是古代風格的,放在人家店裏至少不顯得紮眼。

我原以為可能還有一些推廣的事要我來做,但錢智商和方元、金喜萊他們搞了一個推廣方案,看來能大大減輕我的工作量。

這個方案是,在裏麵的各酒店、飲食攤點,隻要張貼、擺放了“小酒”的廣告,進酒價就一律打八折,原來三十文錢一壇的酒就隻要二十四文。

這樣的“優惠政策”當然比靠人的三寸不爛之舌去跟他們宣講要有效得多了。當然,導遊們也要含蓄地向遊客們推薦喝“小酒”,這不禁有利於廠商,對我們也有利。

雙方簽的合同是:除了一次性廣告費三百萬元外,我們在虛擬世界中賣出的酒還會返還給我們一半錢,而且是按我們的“彙率”計算的,三十文錢的一壇酒相當於3元錢(物價真是很便宜啊,羨慕中),我們每銷出一壇酒就可以拿到一塊五。

當然啦,這隻能算是一筆小錢,一個小小的激勵機製,雙方也沒太把這當回事。

至於銷售,當然還是離不開吉祥客棧了,現在真是越來越顯示出它的價值。酒廠的“小酒”要由這裏“出口”到紅樓夢中人的國度,然後再“內銷”給我們的遊客。

當時誰都沒有把裏麵的人當成主要消費者,估計他們不會喜歡現代的酒。不過,裏麵的酒倒是能讓外邊進去的人接受。

我們曾做過調查,大約有七成多喝過酒的遊客表示喜歡那裏的酒。

我聽紅樓貴族大酒家的“執行掌櫃”賈芸說,現在每天老酒、白幹總能喝掉二十幾壇。

當然啦,如果那裏麵有啤酒這種當今更流行的酒,老酒、白幹就不會喝這麼多了。

現在,真可謂“萬事俱備,隻欠東風”。這“東風”,自然就是虛擬的“小酒”了。

然而,近來一直風頭很勁的技術部,這次倒真像赤壁決戰前的周瑜,雖然想馬上讓風刮起來,但就是請不到能“祭風”的諸葛亮,這“東風”遲遲起不來。

由於現實中酒廠的“小酒”不可能“穿越”運進虛擬世界,所以隻能以模擬方式來製造,其實,隻要能模擬出人喝這種酒的感覺,哪怕是喝水也等於在喝酒。

然而,由於噙血先生在這方麵的代碼如同天書,完全不得要領,這條路根本走不了,所以隻能另辟路徑,采取一種“笨辦法”來搞,即從裏麵搞來各種酒,看哪種接近“小酒”的風味,然後再想法兌些別的酒,配製出相仿的風味,人喝了覺得像“小酒”,也就達到目的了。

然後——當然是大規模“複製”了。

於是,方元經營部的人,除了幾個攝影的離不開,包括方元,都進到係統中,到處奔走收購酒樣,酒廠的,家庭作坊自製的。

由於方元很支持我的工作,我也不能袖手旁觀,加上對裏邊比他們熟得多,我也坐上轎子加入采購隊伍。

然而意想不到的結果是,由於我“名氣”太大了,很快我“好酒”的名聲就傳遍大都。

這讓我覺得好不後悔,好不鬱悶,今後我在裏麵還怎麼保持自己良好的“和諧國”使臣的高大形象呢?

然而我這麼一摻合,竟然有人主動給送酒來了,其說法總是:“聽說晨大人喜歡酒,這是我家中珍藏多年,娶媳婦(或祝壽、生小孩、中舉等喜事,甚至有辦喪事、上供等)都舍不得喝的,特地拿來孝敬晨大人,務請笑納。”

也就一天多工夫,就送來大小十幾壇酒,而且看來還真的像是好酒。

方元又一次念起他那套“禍福經”:

“老晨啊,我怎麼說來著,塞翁失馬,安知非福,你煩惱自己弄了個好酒的名聲,卻幫助搞來了這麼多酒。再說了,在古代,能喝、好酒並不是壞名聲,相反,那還受尊敬呢,李白不就是酒助詩名麼?別鬱悶了,‘且飲酒,莫停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