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該醒醒了。”於錄軍又一次拍打我的臉，這臭老頭。
我迷糊地立起身子，眼見眼前兩隻猴子抓樹枝拍打篝火，有那麼一刻，竟把它們錯認為人了；火很快滅去，身邊一片漆黑，揉了揉發酸的眼睛，聽到於錄軍道：“這是火堿。”將一罐透明液體傾倒地上，灑了一片。
我哪懂得何為火堿，隻覺得空氣中緩緩散發出一股嗆人的臭味，味道愈發濃重，於錄軍遞過一塊濕潤麻布，我麻利地帶上，一股尿騷味傳來真惡心。
於錄軍嘴裏悶掛濕布，悠閑地倚靠樹旁，從懷裏掏出一盒火柴，燃起扔進灑過透明液體的地方，一股股白火紛紛燃氣，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這一切：這不是鬼火嗎！
於錄軍走近道：“好好呆在原地，瞧瞧這火。”
我睜大雙眼，眼珠子轉了幾個來回也看不出什麼，對父親道：“什麼鬼東西？”心裏頭突然記起老頭曾說過入口應該在我撒尿的地方，目光頓時集中在那，看了許久眼睛酸的眼淚不停地流，這才感覺到白火裏頭夾著股模糊不清的綠色火焰，興奮地道：“綠火！”
於錄軍點了點頭，遞了個小鏟子對我道：“行了，這是工兵鏟，快點挖吧！”
“老頭，早知如此何必等到現在？”眼瞅慢慢消散的白火，我表達出內心的不滿，深更半夜進鬼洞，有病吧！
於錄軍用石灰在腳下撒出三角形，以我多年的讀書經驗來看，還是等邊三角形。也不理我，對著畫好的圖形擼起袖子賣力地鏟起來。
我百無聊奈地牽起紅黑猴逗弄兩隻呆頭鵝，嘴上調笑道：“老頭，知道你挖坑這麼在行，生產隊早該派你去陝北挖窯洞去了。”
“沒大沒小，你下來挖！”於錄軍從坑裏爬起，額頭沾滿了汗與紅泥。
我向坑裏探了一眼，深度約莫五十多公分，層次感分明，不禁想起村頭那口荒廢數年的老古井，裏頭那位被地主老奴毀屍滅跡的紅衣小丫鬟，嚇得抖索了一陣，道：“老頭，手藝不錯啊！”
於錄軍不無得意，一臉憧憬之色道：“若然不是為了你娘倆，我早已是地質勘探隊裏的佼佼者了。”
“那老頭你犧牲可大了。”我緩緩進入坑中，順著鑿過痕跡繼續下行，又道，“對了老頭，大隊裏的牛糞池就是你挖的吧！”
“你個賊小子！”於錄軍吧唧吧唧抽起卷煙。
坑中紅泥水分充足，粘性甚大，我卯足了勁攪動也不過拇指之深，半刻鍾手已經抖得像個帕金森患者，將工兵鏟一把插進深泥，抬頭道：“老頭，當年你和你老頭進這鬼地方是做什麼？”
老頭身子明顯抽了一下，笑道：“不過年少貪玩罷了！”
我又挖了一陣，感覺不太對，問道：“下挖的時候，老覺得有東西往下溜！”
“什麼！”於錄軍整身跳起，對我伸手道：“小子，上來！”能不幹活巴不得呢！
老頭在紅土堆裏摸索了一陣沒發現什麼，捏了一撮泥剛想放嘴裏，見我一臉期盼地盯自己，把泥遞過來道：“來，嚐嚐什麼味道。”
我愕然地接過泥，老頭已經不止一次嚐這破東西，特為古怪的癖好，仔細一回味他這嚐泥土的動作有點似曾相識。吐出口中水，於錄軍道：“放舌尖上，別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