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瀾兒!”君洌寒失控的起身,向屋外狂吼道,“誰讓陽光照進來的!來人,給朕將窗子都封住。”
宮人手腳十分利落,很快,用木板和厚重的黑布將門窗遮掩的無一絲縫隙。屋內瞬間變得漆黑,隻有飛瀾躲藏的角落,散發著淡淡的,微弱的白光。
然而,如此的行徑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日出日落,花謝花開是自然法則,即便是帝王也無法改變。飛瀾的光影依舊在不安的晃動著。
君洌寒跪在她麵前,一滴灼熱的淚順著眼角緩慢的滑落。“瀾兒,我不想要你投胎轉世,不想你忘記我,不想你被別人擁有。可是,我不能那樣自私,不能眼睜睜看著你魂飛魄散,所以,這一次,我真的要放手了,隻有我放手,才能給你一條生路。”
他痛苦的握緊拳頭,卻從地上拾起了那柄被丟棄的龍鳴劍,飛瀾的魂魄被鎖在劍中,隻要毀掉龍鳴寶劍,飛瀾的魂魄就可以離開,重回地府,投胎轉世。
君洌寒的雙手緊握住龍鳴劍,鋒利的劍鋒在掌心劃開一條血痕,鮮紅的血順著劍身緩緩滴落。他卻絲毫感覺不到疼痛,哀莫大於心死,還有哪一種痛可以抵過心痛呢!
他深深的看著她,也許,這就是最後一眼,也許,這就是上天對他的懲罰,懲罰他的不懂珍惜,如果一切都可以重來有多好,可是,沒有人能讓時光倒流。
“瀾兒,如果一切可以重來,我們還能在一起嗎?”他顫聲問道。
飛瀾笑,絕世的笑靨卻沒有一絲溫度。她說過的,從這一刻開始,她恨他。因為恨比愛深刻,她希望可以永遠記得這個男人。她不會喝孟婆湯的,她會一直恨下去,永遠不要忘記他。
君洌寒沒有等到她的答案,絕望的閉上了雙眼,一聲沉重的低吼之後,屋內頓時火花迸濺,強大的龍吟轟鳴之聲,震撼天地,他使出大悲掌,硬生生的將絕世寶劍斷為兩截。哐當兩聲,斷裂的寶劍落地,一切聲響啞然而止。
琉璃般的光影,開始緩慢的渙散,君洌寒眼睜睜的看著飛瀾在他麵前隨風而散,逐漸消失。“瀾兒!”他痛苦的嘶喊著她的名字,他撲到她的角落,卻連一片流光都抓不住,她消失了,再也不會回來,永遠。
半空中,點點白光凝聚,化為一行漂亮的行書,那是她最後留下的話,她說:我重生,便要你用天下來葬。
白光緩緩而落,轉瞬間,也消失不見,屋內漆黑的可怕。然,黑暗之中,君洌寒一雙褐眸卻閃爍著明亮幽深的色彩。唇角揚起一抹淒苦的笑,淡淡低喃,“若你重生,我願將萬裏江山拱手相讓,做迎娶你的聘禮。”
君洌寒獨自一人在屋內呆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莊氏命人強行拆開了門上的木板,當眾人衝入屋內之時,君洌寒倒在血泊之中,掌心間早已血肉模糊。
他昏睡了整整七日七夜,高燒不退,夢靨不斷,口中不停呢喃的都是飛瀾的名字,風清揚說,這是心結,然而,他的心藥卻已經不在了。
期間,無憂來過幾次,隻是冷冷的問上一句,“他死了沒有?”那冷漠的姿態,簡直欠揍,然而,風清揚卻看得到他眸中強製隱忍的憂愁。
第八日清晨,君洌寒終於醒了過來,他醒來的第一件,便是為飛瀾發喪。
君洌寒傳旨,聖朝境內,家家高掛白色燈籠,一年之內,不允許婚喪嫁娶,帝都之內,酒肆、青樓、各方一月之內關門歇業,宮中更是四處高掛起白綾,為淑妃的離世默哀,偌大的皇宮之中,入眼處皆是純白。沉重的喪鍾不停的回響。
無憂一身白袍走入殿內,在龍榻前停住腳步,依舊是清清冷冷的模樣,語氣也極為淡漠,“聽說你醒了就過來看看……”他話音未落,小小的身體已被君洌寒擁在懷中,他的頭抵在無憂小小的肩膀,聲音沙啞而哀痛。
他不停的呢喃著,“無憂,你娘親再也回不來了,她再也回不來了。”
無憂沉默,卻並未掙脫他的懷抱。因為,他從君洌寒身上感覺到了凝重的哀傷,那一份悲痛,讓他莫名的心疼。淚珠順著孩子蒼白的臉頰打落,無憂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可是,他就是忍不住。
君洌寒已皇後之儀將飛瀾下葬,在這個漫天飛花的春,白色卻成了唯一的色彩,金絲楠木棺中,卻隻有一把斷掉的龍鳴寶劍,這把傳承千年的絕世神器,將隨著一個女子的消失,永遠的長眠在地下。
飛瀾下葬的三日之後,君洌寒整裝待發,依然要攻克玉陽,這讓莊氏十分的不解。
永壽宮中,莊氏凝視著麵前脊背挺得筆直的男人,君洌寒可以說是她看著長大,然而,她卻越來越看不懂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