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千鈞一發之際,一道低怒的聲音響起,“住手!”下一刻,君洌寒手中的劍被一股力道彈開,偏了角度,刺在了瑜琳臉頰旁,在她精致完美的臉上劃開寸許的傷口。
“啊!”瑜琳尖叫一聲,險些昏厥過去。
隻見,太皇太後莊氏在大太監的攙扶下走進來,而剛剛出手的,便是他身邊的這位大太監,當真是深藏不露。
“孫兒參見皇祖母。”君洌寒象征性的一拜。
莊氏冷掃了眼他手中冰冷的劍鋒,輕哼道,“這皇貴妃可是皇上冊封的,如今皇上要手刃皇貴妃,就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君洌寒冷峻不語,手中寶劍握的死緊,手臂竟在輕微的顫抖。隻聽莊氏又道,“來人,將皇貴妃帶下去吧,再讓禦醫給她瞧瞧,別真的給嚇傻了。”
“奴婢遵旨。”兩個侍女走上來,連托帶扯的將瑜琳攙扶了下去。
莊氏掃了眼窗外天色,輕歎後,又道,“中了奪魂符,天亮之後就會魂飛魄散。皇上好好與淑妃告個別吧。”
她說罷,擺手示意殿內眾人紛紛退了出去。
狹小的屋內,氣氛靜謐的可怕。咣當一聲,寶劍落地,君洌寒高大的身體跌跪在地,如同轟然傾塌的高樓。彼端,飛瀾的魂魄縮成一團,窩在陰暗的角落之中,那一片晃動的光影若隱若現,逐漸的變弱。
君洌寒壓低了頭,周身再也沒有了往日的霸氣,“瀾兒,朕是不是很沒用?”他低啞的開口,唇角含著一抹嘲諷的苦笑。明明前一刻還抱著莫大的希望,他以為隻要攻陷了玉陽,就可以讓飛瀾重生,他以為他們還有漫長的一生時間相守,然而,不過是轉念之間,希望破滅,一輩子變為了短短的一個夜晚。
角落中,飛瀾微抬起眼簾,她靜靜的看著他,連笑動變得那樣無力。也許,莊氏說的是對的,皇貴妃是他冊封的皇貴妃,也是他的皇貴妃想要她魂飛魄散,一直以來,她不想去恨,不想去怨,為了麵前的這個男人,她無底線的一次又一次退讓,到頭來換來的卻是魂飛魄散的結局。
這就是命嗎?可是為什麼,她不想再認命了,她想看著無憂長大,哪怕是讓她的魂魄守護在他身邊也好,然而,即便是如此渺小的願望,如今都成了奢望。
她唇片微弱的顫動,當然,她發不出聲音,但君洌寒卻讀懂了她想說的話。飛瀾說:我恨你,從這一刻開始。
他跪在她身前,伸出的手臂僵在半空中,他依然無法觸碰到她,並且,在天亮之後,他連再看她一眼都成了奢求。
他突然想起她曾說過的話:天上人間,有你有我。然而,無論上天入地,他們將永生不得相見。這世間,再無慕容飛瀾。
“瀾兒,對不起。”他痛苦的低喃。
而飛瀾看著她,諷刺的笑,好似在說:對不起有用嗎?可是,除了對不起,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為她做什麼。他可以殺了瑜琳,可是,瑜琳死了又如何?葬了這後宮三千佳麗又能如何?他的瀾兒再也回不來了,一切都無法再回頭。
就在上一刻,他還在眉宇飛揚的對風清揚說,瀾兒就要回到他身邊了,然而,下一刻,就有人告訴他,飛瀾很快就會魂飛魄散,她見不到明日清晨的太陽。從天堂到地獄,也不過是如此了,撕心裂肺的疼痛在胸腔中蔓延,連每一次呼吸都是痛的。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不過是他自作自受。當飛瀾愛著他的時候,他沒有好好珍惜過,他以為,隻要他回頭,無論何時,她都會等待在他身後,到頭來,才發現是他高估了自己,高估了愛情。
“瀾兒,等待的滋味一定不好受吧!朕將你留在宮中的日子,你守在廣陽殿中,是不是每個夜晚都在癡癡的等待?朕記得清楚,當年母親就是從天黑到天亮,不眠不休的等著父皇,她曾說:等待是這個時間最煎熬的事。”
飛瀾靠在角落之中,雙眸朦朧一片,那些漆黑冰冷的夜晚,是如何挺過來的,她都不敢去回想。暗夜似乎永遠沒有盡頭一樣,冰冷絕望的可怕。
君洌寒默默凝望著她,苦澀的笑,“瀾兒,這一次,換做朕來等你,每一個夜晚,朕都會在廣陽殿等著你回歸,等一生一世。瀾兒,你不是君洌寒此生第一個女人,卻是最後一個。我對你的承諾,永遠都不會變。”
飛瀾嘲諷的笑,唇角弧度絕美,然而那一抹淒涼,卻讓人不由得疼痛。明知等不到,卻還要在絕望中等待,這樣的承諾,如今又有何意義,讓她即便是魂飛魄散也無法安心,而他會在痛苦與自責中,折磨一生。
這就是她與君洌寒的命運嗎?注定有緣無分,即便是傾其所有,苦苦掙紮,卻注定無法相守。
他們彼此凝望著,誰也沒有再說一句,他們靜靜的感受著彼此的存在,然而,一夜的時光,轉眼而逝,天光微弱,透過窗欞,卻照亮了屋內每一個角落,飛瀾臉上出現了疼痛的情緒,她伸手遮擋在頭頂,卻依舊無法阻止陽光普照,她的影響在不停的晃動著,開始變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