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將這個報告文學集交付四川文藝出版社的時候,我為自己感慨不已。
在我中學時代,既愛好數理化,也酷愛文學。一九六零年高考時,隻因為理解錯了作文的題旨,語文成績僅得了55分,致使總分成績僅得478分而考取了一所化工學院。一九六二年,因美蔣叫囂竄犯大陸,我投筆從戎,當了一名防化兵。工作之暇,我迷上了詩歌創作,從一九六四年始,開始陸續發表一些小詩。自以為在文學上受挫,轉學理工以後從此與文學絕緣,誰知又轉到文學頜域中來了。一九六七年至一九六九年,我到解放軍文藝社詩歌組幫助工作。從發表第一首詩至今,已有二百餘首小詩問世了,卻未結集,深覺憾事。後來我調至濟南軍區文工團摘創作,從此走上雜家之路,寫過歌詞、歌劇、京劇和話劇,甚至還寫過曲藝作品。但那時正是3人幫把持政壇與文壇之時,雖有勤奮創作,必是一亊無成的。一次,我與李榮德同誌創作了一個八場歌劇,由於不符合三突出創作原則和其他原因,未能演出,於是我們改寫長篇小說。結果《大雁山》一部,終於在北京人民出版社出版。一九七六年調到濟南軍區文化部當幹事,工作繁忙,想寫大部頭已無可能,隻得寫點短篇小說和散文。一九七七年八月,散文集《浪潮曲》在山東人民出版社出版。誰知鬼使神差,我又移愛於文藝理論方麵的研究,寫了一本《創作辯證法初探》。書還未出,名聲外傳,解放軍報社因此調我來搞文學評論。四年評論生涯,漸漸體會到文藝理論工作之艱難,又渴望寫點作品。於是又於一九八二年轉到解放軍文藝社工作,這才走上了重點寫報告文學的道路。這本報告文學集,正是幾經曲折之後,近兩年來創作的軌跡。
二十餘年來,生活道路的轉折與工作的頻繁變異,時時把我推到十字路口,總要在路口彷徨一陣,才選定一個方向繼續前行。以至我成了一盒萬金油,什麼文學形式都侍弄過,卻每一樣都無所建樹。
還有一個苦惱在長期折磨著我,那就是當一個好編輯和好作者的矛盾。編輯的業餘時間十分有限,他的寫作和采訪時間也許隻有專業作家的百分之十,但讀者隻是從書刊的架子上去認識他。他們不看成因而隻看結果,並不因為編輯的時間少而原諒你的少產和質差。我和大量的堅持業餘寫作的編輯一樣,正是利用那麼一點點有限的業餘時間去寫作的。而報告文學的大量工作是了解信息和安排采訪,缺乏自己可以使用的整塊的機動時間,常常會受到極大的製約。這是一種捆著繩索的跳舞,我無法去專攻和選擇某一類的題材,無法作從容抅思和精心琢磨。這就形成了這個結集題材雜取,又寫得淺薄粗疏的原因。
說實在的,近幾年來,我的確愛上了報告文學,因為它寫全真的人生,寫那些摸得著看得見的事跡,在文學諸品類中漸漸顯出了它頑強的生命力。讀者也正是從真中產生了對報告文學的信任。信譽就是生命,這是商業上的口號,也應當成為報告文學中的口號,我是十分珍惜這種信任的。因此,對於采訪獲得的素材,隻作些剪裁的加工和技巧的運用,不敢通過想當然或幻想去編造、虛構什麼情節。這可能是我的這些作品的優點,但無疑也帶來了它的缺點幹巴而缺少水份。
正因為這個結集是我創作軌跡的記錄,讀者一定會從尹看到,我開始寫作時,筆觸是僵硬呆板的,構思是乎庸無奇的,雖然漸漸有一腳跨入報告文學之門的感覺,但比起高手來相距甚遠。我隻是攀到了中天門,離泰山的極頂,還有極遠極高的行程。
坦露出來,讓人看到自己的幼稚和淺薄,這並不難堪,因為為的是更加成熟。在這一指導思想驅使下,我才毫無愧色地將這許多單篇收攏一起,準備集中端到讀者麵前。自然,我首先得感謝四川文藝出版社,敢於出象我這樣才情乎庸的人的集子。為的隻是為我修築一個紮實的台階,讓我作進一步的登高。
作者
一九八四年十月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