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致狩獵(一)(1 / 2)

黑衣男子的步伐敏捷而矯健,腳上黑漆漆的皮鞋踩在青石板路上,發出輕微的聲響,他直直穿過花園,走進別墅,言行舉止間帶著難以掩飾的急切。

帶著薄繭的手已經觸碰到書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攔了下來,那人穿著一身白色西裝,閑閑地倚在門框處,似笑非笑道:“怎麼,這是急著邀功?隻可惜現在七爺不見外人。”特意咬重了外人兩字的發音,神色間有嘲諷的意味。

陸殺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個死人,眸子中有嗜血的狠戾和殘忍。

陸殺原名並不叫陸殺,這個名字是他被收養後七爺起的。眾人都道七爺治理幫派的手段一流,卻不知他看人的眼神也毒辣的很。誰能想到當年瘦弱可憐的孩子長大成人後會成為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活閻王,專門幫七爺處理不聽話的人,倒真是契合了他這名字。

“誰在裏麵?”陸殺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一絲起伏,仿佛離開那個人的視線,他就隻是一具殺人機器。

方以懷聽出了他的不滿,卻隻覺好笑,眼神憐憫而輕蔑地說道:“你以為還有誰能讓七爺破例?”

陸殺沉默下來,原來是他回來了。

午後的陽光從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間透進來,臨窗擺放著一組巨大的米白色沙發,七爺姿態慵懶地半躺在上麵,身上穿著月白色雲錦唐裝,一頭濃墨般的青絲散在身後,逶迤出可愛的弧度。

道上的人都知道七爺脾氣怪,自二十歲頭上便活得像個垂暮老人,常年喝茶穿唐裝賞昆劇,明明是個殺人無數的羅刹,卻偏偏喜歡穿白衣,講究身體發膚受之父母,自得了白蘇後就不再剪發,留了一頭長發,襯著那張難描難畫的臉,竟比女子還勾人些。

年近不惑的男人睜開狹長的眼眸,目光先是在穿著白襯衣的少年身上繞了一圈,然後才漫不經心地睨了自己下屬一眼,淡淡的聲音聽不出來喜怒,“怎麼樣了?”

想到少年的情況,時臣也不覺微微皺眉,對上白七爺的目光,心裏一緊,這次恐怕又要讓七爺失望了。他搖搖頭,謹慎措辭:“還是沒什麼進展,少爺的情況有些特殊,以往的方法似乎不太管用。”

白七看向自己唯一的兒子,對方此時正一臉懵懂地瞅著他,垂在身前的幾根纖長手指絞在一起,一個人自娛自樂。仔細聽完時臣的彙報,白七揮手示意他出去,回頭看著白蘇,半晌淡淡道:“還不過來。”

少年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聽到這熟悉的話語,抬起頭,看到了那個讓他無端畏懼又忍不住親近的漂亮男人,是的,漂亮,盡管對方的年齡已經不小了,仔細看去還能在眼角發現歲月的痕跡,但這人一身氣度雍容華貴,長相又偏於俊美陰柔,一眼望去除了漂亮精致很難讓人想起其他詞。

少年偏頭看了白七爺一眼,慢吞吞地走了過去,僵硬且滯澀地吐出兩個字:“爸、爸。”

白七懶懶地嗯了一聲,伸手攬著少年坐在自己身側,眯起細長的眼睛仔細打量他,語調透著不滿和失望,“看來還是不能指望外國人的那些東西,送去這麼長時間也沒一點進展,倒不如還養在我身邊。”

少年似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呆呆地坐在一旁,看著七爺生氣。

白七笑罵一聲:“蠢東西。”目光卻不自覺柔和下來,捏了捏少年的臉頰,問道:“國外好玩嗎?都遇到了什麼有趣的事,講給我聽聽。”

白蘇捂著自己臉頰,自以為隱藏很好的偷偷瞪了七爺一眼,開口時聲音軟軟糯糯的,語調是他特有的緩慢:“人好多,不喜歡,藥很苦,每天都要吃,不喜歡,蛋糕甜甜的,喜歡……”

他的世界簡單至極,隻有喜歡和不喜歡。

七爺饒有興趣的聽著他簡單且毫無邏輯的敘述,時不時地應一聲,末了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知道這個點陸殺會來做例行彙報,微垂眼簾,問正玩弄自己手指的白蘇道:“回去休息?”

少年正玩得有趣,聞言搖了搖頭,將白七爺的手指攥得更緊,看著他的目光中竟然含著警惕。

得了七爺的眼神,隨侍在一旁的傭人機靈地上前,脫去白蘇的鞋襪,又往他身後塞了一個靠墊,這才無聲無息地退了出去,不多時陸殺便走了進來。

看到沙發上的兩個人,陸殺的眸子中迅速閃過一抹驚豔,卻又在一下秒被他隱藏起來,世人都道青幫的白七爺狡猾狠辣,是一頭披著人皮的猛虎,卻鮮少有人知道他的容貌更在智謀之上,隻是因為不屑交際應酬,白七爺又不喜別人談論他的外表,因此流言被特意壓製下來罷了。

收斂起自身的氣勢,陸殺恭敬地站在距離沙發三步遠處,腰身彎成虔誠的九十度,用卑微的語氣回答七爺的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