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秦川靜靜站在走廊裏,半張臉隱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隻有指間的一抹白,反射著淡淡的燈光,有些刺眼。
手腕翻轉,將素白的紙片反複看了幾遍,秦川眉頭擰起,白七爺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既然已經看破他的身份,又何必與自己虛與委蛇。
據他所知,陸殺自小被白七爺培養,身手不凡忠心耿耿,這麼優秀的手下,理應多加珍惜愛護,為何寫下這四個字,除非……
陸殺有了異心!
果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秦川冷笑一聲,身形靈動地躲過別墅裏巡視的保安,小心翼翼地走近二樓的某間房間外,稍微猶豫一下,輕輕敲了敲門。
門是虛關著的,在他的手搭上去的瞬間就自動打開了,秦川輕手輕腳地走了進去,房間裏開著一盞暖黃色吊燈,沙發上的男人拿著一本相冊,一頁頁地翻看著,目光溫軟柔和,手指落在頁麵上,眷戀地撫摸著,像是在觀望一段回憶。
秦川微微皺眉:“七爺這是什麼意思?”
像是剛剛察覺到他的存在,白七爺細心地將相冊合上放在一側,抬頭看過來的目光裏透著難以言喻的輕蔑,淡淡開口道:“秦川,或者,我該叫你陳少川?”
秦川的瞳孔猛然收縮,知道這個名字的人大部分已經長眠於地下,太長時間沒有聽到過這三個字,久遠到讓他一時有些反應不及,“你怎麼知道的?”
白七爺微微一笑,並不答話,徑直道:“我知道你的目的,老實說,那其實是一個不錯的計劃,隻是,你以為憑你一人之力真的能夠攪亂青幫?收服血狼?陳少卿能坐上血狼的幫主之位,總是有自己的手段的,你現在冒然出手,實在太心急了。”
從始至終話語權都被對方牢牢掌握在手心裏,秦川越發不敢小看這個男人,他知道對方既然敢當麵撕破臉皮就是有萬全的準備,或者說是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他秦川在對方眼裏連對手都算不上,這實在是莫大的諷刺。
到了這一步,秦川反而放鬆下來,若是白七爺想要自己死,他根本不可能會活到現在,之所以還留著他,就說明自己身上有某樣東西是對方需要的,這麼一想,他又鎮定下來,“既然七爺什麼都知道,那咱們不如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把我引到這裏來,總不會是為了聽我和陳少卿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吧?”
“當然不。”燈光下,白七爺身上質地良好的月白色唐裝泛出柔軟的光澤,與他一身陰冷的氣息形成巨大的反差,“你以為陳少卿的失蹤是巧合,或者說還在祈禱他死在那場你故意挑起的混亂裏。”說到這裏時白七爺冷笑一聲,“果然是太年輕了,想法天真。”
聽了這帶著羞辱意味的話,秦川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冷冷道:“這就不勞七爺費心了,您還是直接說重點吧。”
白七爺微微搖頭,似乎是在暗歎他沉不住氣,“你幫我做一件事,我告訴你陳少卿的藏身之處,如何?”
“你想讓我幫你殺了陸殺?”
白七爺點頭。
“為什麼?”秦川確實是心存疑問,且不說陸殺對白七爺的忠心,就算是功高震主,讓七爺心生猜忌,青幫裏難道就沒有專職暗殺的人了不成?何必讓他一個外人攙和進去?
白七爺聽懂了他的意思,勾唇一笑,眉眼間卻藏著冷意:“這麼多年,陸殺在青幫也不是白待的,若是自己人動手,隻怕他會提前察覺。”
秦川皺眉:“我憑什麼相信你,畢竟我在暗中找了這麼長時間都不曾有陳少卿的消息,你又是從何得知的?”
早就料定他會這麼說,白七爺隨手扔過去一張照片,秦川撿起,那明顯是一張偷拍的照片,光線和角度都不夠好,距離也遠,周圍是毫無辨識度的半新不舊的馬路,穿著灰黑色大衣的男人隱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盡管麵目模糊,秦川卻還是一眼就認出了他。
照片上的日期是在三天前,秦川目光幽幽地盯著男人的臉,目光中閃爍著憤恨的光芒,半晌低聲道:“這筆交易我答應了,還請七爺幫我看牢他。”
白七爺是個極為重視養生之道的人,這從他日常作息習慣中就能看出來,連帶著白蘇的飲食也被合理控製,膳食都是經由專業的營養師搭配的。
咬了一口水果,白蘇歪著頭東瞅瞅西看看,大眼睛裏滿是困惑不解。用餐巾擦去他嘴角的一點水漬,白七爺皺眉:“找什麼?”
“醫生?”白蘇抓著七爺的衣袖,呆呆地重複:“醫生不見了。”
白七爺隨意地嗯了一聲。
“為什麼不見了呢?”
白七爺目光一閃,時臣是他為白蘇找的私人醫生,醫術和人品都沒得說,對白蘇的病情也十分上心,但問題就是他在白蘇的問題上太過上心了,這不是一個好現象,有了這一點,就算對方真能妙手回春也不能再留著了,畢竟醫術好的人大有人在。不過這些實在沒必要和這個小傻瓜講,白七爺淡淡一笑,眼神柔軟下來,微微眯起眼睛,像是一隻正在算計獵物的狐狸,“醫生被大灰狼叼走了,阿蘇要聽爸爸的話,否則也會被大灰狼叼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