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個星期過去,秦川已經在白宅裏借住了半個月,也陸陸續續接觸了不少青幫的人,更是和白蘇建立了單純的革命友誼,畢竟對於高情商高智商的秦川來說,搞定一個孩子心性的人實在太簡單不過。
大概是因為白蘇對他表現出十分的喜愛和依賴,別墅裏的下人也不曾怠慢過他,一日三餐精細用心,但秦川並沒有因此而感到滿足,相反,隨著時間的推移,原本自信滿滿的人,隱隱有些焦躁起來。
這一切隻是因為盡管半個月過去了,他仍未見過白七爺。
秦川倚在窗台邊,透過窗簾縫隙注視著在花園中玩耍的少年,陽光下那人的肌膚白皙如上好的瓷器,沒有一點瑕疵,眉眼靈動,眼神清亮,單看樣貌,誰能想得到這樣漂亮的人會是一個癡兒呢。
少年躡手躡腳地走到一朵盛開的粉色月季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唯恐驚了棲息之上的彩蝶,眼看就要捉到了,卻不想那蝴蝶機靈的很,察覺到少年的動作後突然扇動雙翼,眨眼間落在一株桂樹上,恰好是少年難以觸碰到的高度。
少年微張著紅潤的嘴唇,呆呆地看著蝴蝶飛走,似乎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殘酷的事實,漆黑如點墨的眸子裏露出點委屈。
秦川靜靜看著,忽而嗤笑一聲:“白癡。”倘若麵前有一麵鏡子的話,秦川就會知道在說這句話時他的眼神有多麼複雜,那裏麵藏著輕易不為人知的溫和愛憐。
傭人們看到白蘇傻愣在當場,立刻慌了神,著急忙慌地哄著,生恐被七爺知道,屆時肯定會落個照顧不周的罪名,免不了一頓責打,傭人一邊安撫白蘇,一邊跑到桂樹邊去抓那隻蝴蝶,卻不想都被它躲了開來,其他人見狀也紛紛加入戰場,一時間滿院子鬧哄哄的聲音,真如炸開了鍋一般,偏偏那個引發事端的正主兒毫不自知,反而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一樣,興奮地直拍手,指著忙碌不已的眾人笑彎了眼睛。
看他笑得開心,樓上偷窺的秦川也不由嘴角微勾。
就在此時,變故突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走進花園的黑衣男人皺起眉頭,看明白了情況後霍然躍起,出手如電,恰恰捉住那不斷飛舞的蝴蝶,放在眼皮子底下撩了一眼,走到白蘇麵前,沉聲道:“少爺,你的蝴蝶。”
蝴蝶雙翅顏色鮮亮可愛,此時正靜靜躺在男人的掌心間,微微扇動。
白蘇驚訝地瞪大了眸子,看似在興奮地打量蝴蝶,其實心底是在疑惑為何陸殺會出手幫他。畢竟,陸殺一直不喜歡他。
陸殺確實一直都很討厭白蘇,這種討厭並非是毫無來由的,生活在青幫的人,哪一個不是千瘡百孔滿目瘡痍,為了混口飯吃,什麼事都做的出來,麵上一副光鮮模樣,其實內裏早就腐爛了。
唯有白蘇是例外,他被保護得太好,根本不曾接觸過人世間的黑暗麵。每每站在他麵前,青幫的人都會有種自慚形穢的感覺。
白蘇的純潔幹淨,將陸殺反襯的越發肮髒齷蹉。有了對比,才顯出不同。
那人占據了七爺太多心神,陸殺無時無刻不想殺了他,但他知道自己不能,隻要七爺還在,沒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動白蘇。
試探地伸出手指輕輕戳著蝴蝶,白蘇傻乎乎地笑了,呆呆地重複:“蝴蝶。”
笑得可真是燦爛啊,這個白癡好像無論什麼時候都是笑著的,很少出現其他表情,果然傻子的世界都是比較簡單的,陸殺滿懷惡意地想著,不知道當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這人還笑不笑得出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高估了他,說不定以這個白癡的智商,根本理解了不了那種行為。
“是的,蝴蝶。”陸殺忽而笑了,這個男人常年不言不語的,硬邦邦的像塊黝黑冷硬的石頭,這麼一笑,非但沒讓人感到親切,後頸反而產生了一股涼颼颼的感覺,簡直讓人不寒而栗。
白蘇直覺感到有哪裏不對勁,伸出去的手指僵在那裏。
陸殺將蝴蝶夾在他有些粗糙的手指間,兩指一錯,剛才還生機無限的蝴蝶轉瞬間粉身碎骨,被蹂(躪)地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他抬起頭,微微一笑,落在白蘇眼裏和嗜血的羅刹也沒什麼分別了,就連那對本該用來賣萌的小虎牙也像是野獸獠牙一般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