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王仙芝坐而論道,袁青山一氣三清(1)(2 / 3)

站起身恭送世子殿下離去,坐下後,皇甫枰大口扒飯,最後他在酒樓夥計看傻了的眼神中掏出所有金銀,一股腦放在桌上,揚長而去。

地主之誼!

這些隨身攜帶的金銀,就買下了整個幽州的軍權,是昂貴還是便宜?

馬車駛出青案郡城,徐鳳年舒服地躺在車廂內,蹺著二郎腿打著飽嗝,裴南葦譏笑道:“這個聲名狼藉的皇甫枰不正是你所說的沒底線之人,你不也用得舒服舒心?”

徐鳳年笑道:“你怎麼知道他沒有底線?皇甫枰,甚至是褚祿山,其實都沒有外界想得那麼簡單,他們跟好人自然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不過要說有沒有底線,要我來說,比起那些一邊孌童狎妓一邊口口聲聲憂國憂民的清談名士,要有底線多了。太把自己當人的,很容易不把別人當人。瞧著不把自己當人的,反而更能留下一點赤子之心。打個不太恰當的比方,武當山和龍虎山,同是道教祖庭,天師府的黃紫貴人滿身仙氣,高不可攀,不是達官顯貴都走不進那扇門,武當山上輩分最高的老道人,沒什麼仙氣,倒是能跟百姓香客嘮家常,你說誰更有人情味一些?皇甫枰給我當走狗,我這個世子殿下也好,皇甫枰自己也罷,都不會否認,可皇甫枰肚子裏的辛酸苦辣,真要讓這幽州將軍倒苦水,你都不忍心聽。”

裴南葦平淡道:“我也不想聽。”

徐鳳年唏噓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也就隻有無故翻書的清風知曉了。”

裴南葦愣了愣,笑道:“看不出來,你也會傷春悲秋?”

徐鳳年白眼道:“我好歹是一年作出佳詩百篇的才子好不好?”

裴南葦斜眼拆台道:“買詩抄詩也算?”

徐鳳年笑道:“如果不是我重金買下這些北涼寒士的詩篇,你以為他們有足夠盤纏去千裏之外的京城趕考?”

裴南葦反問道:“可曾有一人說你的好話念你的恩情?”

徐鳳年撇了撇嘴,有點罕見的尷尬,“大概是說了我沒聽到而已。”

裴南葦冷笑道:“再者,北涼貧瘠,士子更是凋零,結果都被你雙手奉送給了朝廷,你這個世子殿下,真是好大的肚量!”

徐鳳年摸了摸能盛下兩大青花碗青精飯的肚子,自嘲道:“肚量是不小。不過好人有好報,當下不就有近千外鄉士子來北涼紮根了?”

幽州青案郡再往北便是邊境胭脂郡了,之所以被稱為胭脂郡,在於北郡的婆娘出了名的俊俏,哪怕在中原地帶也久聞其名,江南道一些富貴老翁都以納了一房正值妙齡的胭脂郡女子為榮,許多有些姿色又不甘受苦的胭脂郡女子,大多喜歡離開邊關前往富饒的中原,一去不複還,即便其中許多可憐女子淪落風塵,也絕不回頭,被離陽朝廷嘲笑為牆裏開花牆外香。胭脂郡又有一座同名的胭脂縣,更是盛產水靈美女,能娶個胭脂縣婆姨回家熱炕頭,那真是男人幾輩子修來的福分。幽州官員若是沒一房胭脂女子當侍妾或是通房丫鬟,那都沒臉麵出門跟同僚打招呼。

裴南葦可能是厭煩透了那累贅的帷帽,在黃昏中進入胭脂郡客棧過夜時,舍棄了帷帽,被有幸認清她容顏的男女都驚為天人。今天是祥符元年的元宵佳節,元宵是大節日,官民同樂,一同出門賞燈。幽州境內顯然與有個糧倉的陵州大不相同,街上燈市熱鬧歸熱鬧,卻瞧不出幾分輝煌氣勢,男女衣飾也以簡約居多,不如陵州那般喜好豪奢。幽州既不是徐家所在的涼州,也不是相對安穩舒適的陵州,一直被幽州官員自嘲為後娘養的,有點出息和門路的都削尖了腦袋往陵州那邊搜刮油水,當然不會忘記捎帶上一兩位重金購得的胭脂郡縣女子。作為陌生官場進階的敲門磚,送銀子多俗氣,萬一送少了還遭白眼,送女子才既雅氣又實惠嘛。

徐鳳年和裴南葦並肩而行,有點郎才女貌的味道。夜幕中隻能借著燈火映照,稍遠一些,便看不真切裴南葦的姿容,這才沒有引起太大轟動,隻是一些見過她臉龐身段的,就都再不肯遠去,不是自己碗裏的,湊近了多看幾眼別人碗裏的,也能將就著解饞。幾個遊手好閑的浪蕩地痞膽子不小,想要趁著人頭攢動過來揩油,被徐鳳年一腳踹出去老遠,這幫人都是些色厲內荏的宵小,敢怒不敢言,而且理虧在先,這之後就收斂許多,本來是要裝模作樣喊人來圍毆那公子哥的,隻是沒誰樂意少看幾眼那壁畫上腴美飛天般的婦人,也就悻悻作罷,加上幽州境內尋常時候鬥毆官府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但是在元宵燈市上鬧事,肯定得被巡城甲士抓起來剝掉好幾層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