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是陰天。天色暗暗的,看上去要下雨了。瑤琴想起昨天和陳福民在床上的事,心裏好內疚,又好委屈。於是盡管天氣不好,她還是早早地上了東郊的鬆山。這天不是上墳的時日,但瑤琴還是帶了花。走到山下,瑤琴又在小店裏買了一把香。香點著時,天開始下起了小雨。瑤琴有傘,她擔心那幾炷燃著的香會被雨水澆濕,便蹲下身子,撐著傘護著它們。青煙在傘下縈繞著。雨水把瑤琴的背上全都打濕了。

一直到燃著的香全都成了灰,瑤琴才說,景國,我好寂寞。他叫陳福民。你覺得我跟他來往行嗎?你要有話,就托個夢給我。我全聽你的。

瑤琴還沒到家就開始連連地打噴嚏。回到家裏,她趕緊給自己煮了碗薑湯。瑤琴知道她現在是生不起病的。醫院很黑,即使是小病,到了醫院也至少得花上半個月的工資。她不想把她的錢都變成醫生們的獎金。喝過薑湯,瑤琴就蓋著被子躺在了床上。雖然隻是小憩,但她卻做了夢。瑤琴夢見楊景國在一團水霧中衝著她笑。他的笑容十分燦爛。瑤琴很高興,大聲地叫著他,結果就醒了。瑤琴想,這麼說楊景國是很讚成她跟陳福民在一起了?

雨到了傍晚,下得更大了。雨點子砸在窗子上,更有一種空寂。瑤琴躺在床上,懶得起來。反正起來也是一個人,躺著也是一個人。整個下午沒有動,也不會覺得太餓。不如就這樣躺著吧。床上的瑤琴,毫無睡意,可也不想起來,便睜著眼睛四下裏看。窗外的亮色漸次地灰了下去。在灰得近於黑色時,瞬間又增加了一層亮,那是帶點橘紅色的光亮。瑤琴知道,這是路燈開了。

這時候竟然有人敲響了她家的門。瑤琴有些驚異。因為她的家門在路燈亮過之後許多年裏都無人敲響。瑤琴說,誰呀。外麵的聲音說,是我。聲音是細細的,瑤琴聽出了那是陳福民。瑤琴猶豫了一下,想說已經睡下了,可忽然間又想起楊景國燦爛的笑容,就說,稍等一下。瑤琴以極快的速度從櫃子裏抽出她的一件大V領的羊毛衫。她把羊毛衫空穿在身上。又跑到衛生間將頭發隨意地挽成了一個發髻,前麵的頭發短了一點,挽不進去,落在了鬢前,倒也另有一番味道。洗臉化妝已經來不及了,她便隻用濕毛巾將臉潤了一下,抹了點保濕的油。這時她才去開門。

陳福民一隻手上拎了一堆菜,一隻手上拿著一把傘。他進了門先放傘,放好傘方說,不好意思,又是突然襲擊。我看今天下雨,覺得你一定不會出門。又想你如果不出門,吃什麼呢?這一想,就跑來了。瑤琴說,其實我出了門的。陳福民看了看手上的菜說,看來我猜錯了。瑤琴說,也不算太錯。我出了門,可是沒有買菜。陳福民高興起來,說太好了。瑤琴說但是我已經睡覺了。陳福民就有些詫異了,說怎麼現在就睡呢?瑤琴說我常常吃過中飯就睡覺,一直睡到第二天。陳福民說,這樣的睡法還頭一回聽說。不曉得這是富人的睡法還是窮人的睡法。瑤琴說,是閑人的睡法。陳福民說,不管是什麼人的睡法,總歸一般人享受不到。瑤琴還想說什麼。陳福民阻止了她。陳福民說,還有,不管是什麼樣的享受,總歸也沒有吃飯。瑤琴這時笑了,說的確沒有。陳福民說,這又給了我露一手的機會。陳福民說話間便進到廚房。他把菜拿到案板上,對瑤琴說,你去看看電視吧。一小時內,就有飯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