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五所雖是冷宮,可宮裏邊卻也沒有成文的定製,不許嬪妃擅自進入。以往總有些喜好滋事的,去那裏奚落被貶謫的宮人,惹出了禍端,總是難以收拾。故此,太皇太後才下了一道懿旨,命令後宮妃嬪一律不得進入北五所。
此刻,這純妃的說辭,倒也是合乎情理。
“一枚小小的鎖片而已,蕊兒何故這般彷徨無措?”太皇太後在上,神色淡然,仿佛在說著一件極其平常的事情,可隻有一旁的蘇麻喇姑知道,她已然動了心思。
“太皇太後容稟,”佟佳&8226;仙蕊越發情急,連聲音都顫著,“那玉鎖,臣妾雖不曉得是什麼來曆,可也知道那是姑姑的珍視之物,片刻未曾離過身。此番遣人送來,定是出了什麼不好的事情……”
“你不知這玉鎖的來曆?”太皇太後摩挲著那塊精致陳舊的漢白玉鎖片,問得看似無心。
佟佳&8226;仙蕊點了點頭,“臣妾曾經問過姑姑,可姑姑不是黯然神傷就是大發脾氣,似有什麼難言之隱。她孤身在冷宮多年,臣妾從未去探望過,此番想懇求太皇太後,恩準臣妾去符望閣……”
太皇太後眼角動了動,半晌,卻是歎了一口氣,與身側的蘇麻喇姑對視了一眼。
“純妃娘娘,且聽老奴一言。”
蘇麻喇姑走過去,輕輕地扶起了地上的佟佳&8226;仙蕊,半是寬慰半是勸說地道:“時辰都這麼晚了,就算是太皇太後準了您的請求,也得明早上再說不是。更何況,那符望閣雖是冷宮,但日常的用度卻不曾刻薄過,佟太妃在那裏頤養天年,純妃娘娘是大可安心的……”
“是啊,蕊兒,事已至此,也不急於一時……”輕輕揉了揉眉角,禦座上的太皇太後慈和溫吞地看著她,“哀家倦了,你也早點兒回去休息吧……”
說罷,太皇太後便不再看她。佟佳&8226;仙蕊怔了一下,眼中閃過一抹複雜,卻是咬了咬唇,哀然地道:“那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黎明將至,天空中蒙蒙如塵。
跳躍的燭火照在菲薄的窗紙上,映出了一抹瘦長的身影。
目送著佟佳&8226;仙蕊走出寢殿的門廊,太皇太後撫著額,幽幽地歎了口氣。
“這夜可真漫長啊!”
蘇麻喇姑走過來,將那燭火撩撥得旺了一點兒,然後拿起蒲扇,緩緩地為她扇涼。
“主子,看純妃娘娘的樣子,不像是有所欺瞞……”
當年,佟太妃被貶謫北五所的時候,佟佳&8226;仙蕊尚未進宮。後來她被征選為妃,住進了延禧宮,這姑侄二人也從未見過麵,想這深宮寂寞淒涼,倒是苦了她。
“在這宮裏頭,說真話的人,反倒是那城府最深的……”太皇太後握著茶盞,湊到唇邊輕抿了一口,深陷的眼窩中,透出了一抹意味深長。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是在這個節骨眼上,忽然請求說要去符望閣。這人都已經死了,太皇太後拿什麼去給她探望呢?好在,及時戒嚴了北五所,想那消息也不至於走漏得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