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逼上梁山(1 / 3)

奶奶晃晃悠悠地走進大車店。戰黃氏一看,“你咋來的,啥時候到的?啊!”幹姐姐問了奶奶好幾遍,可是她還不說話,隻見她眼裏含著淚水,目光呆滯,始終不說話。

戰黃氏一看,這是奶奶又病了,與上次有病時的狀況一模一樣,“老頭子,快把先生請來,給妹子看看病。”

“這就去!”一向肉筋筋的老戰頭,這回倒是挺痛快。

不一會兒,老中醫來了,他給奶奶把完脈,半天沒有吱聲。戰黃氏看到老中醫的表情,“先生,我妹子的病是不是很重?”老中醫抻悠半天,又想了想,然後拿出一包銀針給奶奶紮了進去,大約一刻鍾的工夫奶奶睡著了。這時老中醫才鬆了口氣。

老中醫開完藥方對戰黃氏說:“你這個妹子由於長時間著急上火,已經積鬱成疾了。”

“那咋辦?”

“還能怎麼辦,隻能慢慢調理沒有別的辦法。”先生走後,奶奶還在睡著,戰黃氏看看奶奶,“唉,人都是命啊!”

奶奶經過半天一夜的調理,神智清醒了許多,幹姐姐勸她,“妹子,不管遇到天大的事兒都得想開點,你十幾年都等了,還差這一時半會麼?”

“唉,這個世道是咋地了,好不容易有點盼頭,可是縣知事又換了。還有謝寶山那個惡棍,他什麼時候變成民國官員了?”說到這裏,奶奶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便問戰黃氏,“姐姐,啥叫候補知事呀?”

戰黃氏說:“其實啥叫候補知事我也說不清楚,估摸著比知事小一點的官吧!”

“這麼說,謝寶山那個混蛋也變成了民國的官了,這天下還有沒有說理的地方了?”奶奶氣憤得不知說啥好了。

原來,那天縣衙派兵去抓謝寶山撲了個空,他駕船向下遊跑了,幾經輾轉來到哈爾濱。在哈爾濱的那段讓日子裏,謝寶山沒有了往日的神氣,像個流浪狗一樣東躲西藏,今天住在道裏,明天躲到道外。一天,他在道外遠遠看見獨眼龍,差點把他嚇掉了魂兒,心想,獨眼龍不是已經被陳二陳三給槍斃了麼,怎麼在道外跟一幫地痞混在了一起?謝寶山慶幸獨眼龍沒有發現自己,不然獨眼龍非殺了他。從此,謝寶山再也不敢去道外了。

後來,在英國商人史密斯的幫助下,給大總統黎元洪送去五十根金條,這樣買了一個樺川縣候補知事。

謝候補回樺川縣,是乘客輪回來的,那個威風勁別提了。在樺川縣公署,謝寶山接受社會各界名流道賀後回到三家子碼頭。“東家回來了!”陳二還像往常一樣打著招呼。可是謝寶山沒有像往常那樣“嗯”一聲過去了,而是看著陳二皮笑肉不笑,態度極其和藹。

陳二找到陳三說:“我發現二東家這次回來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兒。”

“什麼地方不對勁兒了?”陳三問。

“以前他每次回來隻是‘嗯’地一聲便回了上房,不一會兒就吩咐我幹這幹那,而這次回來好像眼神裏暗藏著什麼。”

“暗藏著什麼了?”

“暗藏著什麼我一時說不清,反正覺得不對勁兒。”陳二若有所思地說。

“是不是因為升了官兒,他心裏高興才這樣的?”

“不知道,反正和以前大不一樣。”陳二說完好像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對了,我想起來,他們殺害大東家時就是這個眼神。”

“那他要殺誰?”陳三不解地問。

“他要殺誰我不知道。”陳二心裏越來越沉重。

隨後,陳二還發現,謝寶山和大太太有事不叫陳二陳三了,而是叫盧五和狗剩。這樣,陳二心裏更沒了底。

第二天晚上,陳二換崗休息,他發現自己槍裏的子彈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人卸了,他又拿起陳三的槍一拉大栓,發現槍也是空的,“老三,快起來,穿好衣服。”

“啥事兒呀,人家睡的正香呢。”陳三翻個身還想接著睡。

“起來,恐怕今晚要出事兒,我們倆的槍裏子彈都被人偷著卸了。”

聽到二哥的話,陳三撲棱一下坐起來,“誰卸的?”

“噓,你小點聲?”陳二說完,在棚頂拿出一包用黃油紙包的子彈,立刻將兩支槍全部壓滿。然後把兩床被子弄得像有人在睡覺的樣子。

“走,咱倆先躲到草垛上,看看他們要幹什麼?”陳二拉起陳三就要走,陳三急忙到枕頭下劃拉起大洋揣在兜裏。

兩個人躲到柴草垛上,大約到了三更天,圍牆上下來兩個人,直奔陳家哥倆住的廂房,摸進屋子裏,盧五和狗剩各拿一把殺豬刀向他們的棉被一陣亂捅。捅了一陣,狗剩說:“盧五,我感覺不對勁兒,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呢。”他倆揭開被子一摸,原來是兩袋子麵粉。

正在盧五和狗剩發愣之際,陳二、陳三把槍頂在他們的腦袋上,“別出聲,不然就打死你們。”

陳三一腳將盧五踹在炕上,拿起繩子將他捆了起來,並把臭襪子塞進他的嘴裏。綁完盧五,陳三又開始綁狗剩,把另一隻臭襪子也塞進狗剩嘴裏。

“現在該怎麼辦?”陳三問。陳二沒有說話,又拿起三條繩子拉著陳三上了圍牆,把放哨的幾個人都綁了起來。

“咱們把謝寶山也宰了吧,免得留下禍根。”陳三說。陳二想了想,“不行,那樣動靜太大。這黑燈瞎火的驚動了其他人,拚起來我們就走不了。”

從城牆下來,陳二陳三來到馬圈,他們一看,馬倌睡得跟死豬一樣。他們用麻袋片將馬蹄包好,悄悄地溜出大門,往駝腰子方向跑去。

謝寶山一直沒有睡覺,他手握著匣子槍等待盧五和狗剩的消息,可是過了三更天也沒一點動靜。謝寶山本想出去看一看,可是外麵一片漆黑,而且靜得讓人害怕。他又回到了屋子裏,緊握著那把槍,手心在不停地出汗。直到大天亮,一個大排護院跑進來,“東家不好了,我們早上起來到城牆上換崗時,發現幾個放哨的都被綁了起來。”

“盧五和狗剩呢?”謝寶山焦急地問。

“不知道啊!”

“那陳二陳三呢?”

“也沒看到啊!”護院戰戰兢兢地說。

“趕緊把人都叫起來!”謝寶山說。

“哎!”護院答應一聲,走了出去。

等護院都起來了,謝寶山領著他們到陳二陳三的廂房裏一看,原來盧五狗剩都被綁了。謝寶山問:“陳二陳三呢!”

“不知道,他們可能跑了。昨晚我們兩個摸進屋子裏,用殺豬刀一頓亂捅,可是發現不對勁,正在我們轉身想出去時,他們把槍頂在我們的腦袋上,又把我們綁了起來。”盧五告訴謝寶山。

謝寶山看了一眼陳二和陳三的棉被都是用刀捅的大窟窿,心想,這幫人哪個也不如陳二陳三精明,可惜這兩個小子背叛了自己。

奶奶在大車店養病的第二天,三老歪突然來到大車店,他對戰黃氏說:“你趕緊想辦法送走趙宋氏,謝寶山知道她來了,要抓她坐牢呢。”

“謝寶山知道她住我這裏嗎?”

“可能現在還不知道,就怕他帶兵全城搜查。”三老歪說完,趕緊走了。

三老歪走後,戰黃氏立刻讓小二送奶奶過江。

這次去悅來鎮告狀,奶奶由於受了刺激已經病了,又在緊急情況下逃走,所以回到家裏一病不起。

看著奶奶病成這樣,父親和三叔趕著牛車去浩立崗請中醫,老姑、二叔、寶弟和老叔在家裏幹活、做飯、伺候奶奶。

這天早上,奶奶對二叔、老姑和寶弟說:“要是我不行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照顧老疙瘩,不管好孬,將來也要給他娶個媳婦。寶弟呀,娘一直把你當成親生兒子,你們哥幾個要抱團,不管誰有難處,都要互相幫襯著點,記住,家裏不和外人欺呀!”奶奶咳嗽兩聲對老姑說:“翠花呀,你也老大不小了,該嫁人了,前段時間關家亮子,王家燒鍋,何家油坊,柳條通都來提過親。娘以為關家亮子的思恩挺可心的,他們家產業大,人有出息,這幾天趁著我還能挺住,找趙老大給關爺回個信,這門親事就定了吧。”奶奶可能有些累了,喘息一會對二叔說:“寶柱,你和拴柱、留柱、寶弟,遇到相當都娶個媳婦吧,人長的俊不俊都是次要的,關鍵是能過日子,能傳宗接代就行。”奶奶說的口幹舌燥,老姑不讓她說了,可是她還要說:“寶柱、翠花,你們倆的性格都像娘,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為你爹告狀的事兒不要再提了,要是有那麼一天,你們中間誰當了官,發了財,不要忘了謝寶山、獨眼龍、老來好都是咱家的仇人。”奶奶一字一句的像是在立遺囑。聽完奶奶的話,老姑再也忍不住了,轉身跑到房山頭大哭了一場。

是啊,這些年來,奶奶真不容易,爺爺死後她帶著一幫孩子過日子,還要為爺爺告狀伸冤。為了給爺爺報仇,她挨過板子,滾過油鍋,撞過文案,還像潑婦一樣大鬧過依蘭府衙和樺川縣衙,一個四十剛出頭的人,被折磨成了滿頭花白的老太太。

老姑在房山頭哭了一陣,進屋為家裏人做飯。當飯做好時,她對二叔、寶弟和老叔說:“二哥、寶弟、老疙瘩,你好好照顧咱娘,一會兒別忘了給娘喂點稀粥。”

“你幹啥去,莫不是去告狀,你可千萬別去悅來鎮,那不是在往槍口上撞嗎?”二叔阻止老姑。

“你別管了!”老姑從飯鍋裏鏟出兩個餅子走出門。

老姑出了家門,直接去了趙老大家,“大爺,能不能把你家的馬借給我騎一下?”

“噢,是翠花呀,你借馬要幹啥去?”趙老大關心地問。

“我娘病了,我給她抓幾服湯藥回來。”

本來趙老大還想問問奶奶的病情,可是他看到老姑急三火四的樣子也沒來得及問。牽出馬,備好鞍,老姑一躍上了馬。

“翠花,你悠著點,這可是一匹烈性馬!”

“知道了!”老姑騎著馬,一陣風似的跑了。

孟大虎這幾天一直在喝悶酒,他心裏不痛快。前幾天因為去興山煤礦砸窯兒時,沒得手,反而搭上了幾個弟兄的性命。

孟老大悶著頭正在喝酒,張柏走了進來,“大當家的,不管遇到什麼事兒都要想開點,當初誰也沒料到半路殺出一個保衛團來。”

“可......可不是,真......真他媽的倒黴。”說完,孟大虎把二大碗裏的酒一口悶了進去。

“爹,你別喝了,酒喝多了傷身子。”這時候孟小虎也走了進來。

孟大虎一聽瞪起了眼睛,“小......小崽子,你少教訓老子。這麼大了,連......連個媳婦都沒混上,還......還敢在老子麵前說三道四。”

“那怨我呀,要不是因為你是胡子,我早娶上媳婦了。”小虎頂撞了一句。

“小......小兔崽子,你......你敢跟老子頂嘴,我揍你!”孟大虎說著舉起拳頭要打,可是他喝多了,剛站起來“噗通”一聲摔倒在炕上。

張柏一看,這樣不行,“昭虎,你趕緊出去。”

在這時,半拉子跑進來,“張柏叔,外麵來個大姑娘找你。”

孟大虎一聽,“哈哈,我......說張柏呀,你......你小子豔福不淺哪,啥......啥時候勾搭上一個大姑娘,是不是人家已經懷上你的孩子找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