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幕下,山影重重,寂靜無聲,不遠處有著點點燈火,乃是村中人家。
隔著些許地的一座小山上,一條羊腸小道彎彎曲曲直通山頂,其上隱隱透著光亮,卻是一戶單獨人家,而山腳的地方就是學堂。
山道上,秋風拂來,曾問不禁打了個冷顫,四處張望,月色下的樹林嘩啦啦作響,好像一群張牙舞爪的妖魔。
想到以前看過的神鬼故事,配合此情此景,猶生怕意,不由緊了緊衣服,忽然感覺肩頭被人搭了一下,曾問頓時頭皮發麻,目光所及,卻見一隻白慘慘的手臂。
“啊!”恐懼猶如冷風襲來,頓時頭腦一片空白,身體僵直不能動彈,放佛連呼吸都靜止了。
“問哥兒,你叫什麼?”
祝相從後麵走來,看到他毫無血色的臉龐,也發出一聲驚呼。
曾問被這一叫回過神來,看清來人,心中恐懼油然而退,急忙大口喘息,讓祝相不明就裏,等到心神稍定,連忙喝道:“死胖子,你這是要嚇死我麼?”
祝相恍然大悟,雙手捧腹,哈哈大笑。
曾問見他嘲笑自己,心下更是不快,哼了一聲,撥開他就走。
笑聲戛然而止,祝相追上前來,低聲道:“問哥兒,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來看一看你的傷勢。”
聽到他這般言語,曾問火氣全無,停住腳步,說道:“我沒事,你還是關心一下你自己,趕緊回家擦藥休息,難道你還想同我一起上山?”
祝相朝著山上方向望去,燈火依稀可見,趕忙一縮脖子,想起身上傷痛,慘叫道:“那小子拳頭真硬,痛死我了。”
“當真以為他的名氣都是吹出來的,看你還敢不敢逞強。”
“要不是你攔著我,看我不把他揍趴下。”
“別吹牛了,手底下見真章,就你這懶惰性子,別人過段時間便會超過你,到時候說不定誰揍誰呢?”
“問哥兒,你怎麼長他人誌氣,滅自家威風。”
“好吧,那你首先是不是要先回家把傷養好?”
“既然你沒事,那我就回去了,可疼死我了。”祝相道了個別,朝著山下村中行去,一路上傳來殺豬般的慘叫聲。
曾問啞然失笑,順道而上。
山本不高,不過片刻便到達山頂,一間草屋默默矗立。
曾問整了整衣物,推門而入,卻見著庭院中一道身影孑孑獨立,放佛生長了一顆蒼鬆,雖老邁卻挺拔,不由一愣。
“回來了。”
夜色下,已是耳順之年的夫子白發白須,平淡的話語透著歲月的滄桑。
“爺爺。”猶如頑童犯錯認罰一般,曾問低著頭,內心緊張。
和村中其餘少年不同,十五年前夫子帶著尚在繈褓之中的他來到這裏,然後便居住於小山之上,與村民並無過多交集。在他三歲時夫子開始教他讀書識字,至此村民才知道夫子是一個讀書人,然後便請夫子教授村中孩童,並在山腳修建了學堂。
夫子從未提及過他的父母,他隻知道夫子是他的爺爺。在他六歲起夫子就不在管束他的自由,每天隻需通讀幾篇書籍即可,其餘任憑喜好。
思及臉上的傷痕,不知夫子會作何反應,曾問心下忐忑,又有一點莫名的期待,覺得這一刻的時間沉悶而又漫長,隻把頭埋得更低。
“進來吃飯吧。”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聲音傳來,曾問抬頭望去,夫子清瘦的背影如同與世界毫無關聯。
釋然與失望的情緒交雜,衍生出一種極度的平靜,回想六歲時夫子對他所說的話,“做自己想做之事,成自己想成之人”。
轉念一想,再過幾月便行束發之禮,是了,爺爺已任由我自生自滅了。心中剛冒出這種想法,然後自己便嚇了一跳,曾問急忙收斂心神,將紛紛雜念壓下心頭,進了屋子。
桌上已擺好了飯菜,熱氣騰騰,洗手後入座,期間無人言語。
飯畢曾問收拾碗碟去廚房,回來時桌上放著一個綠瓷小瓶,拿起一看,是擦拭傷處的藥粉。屋子裏已沒有夫子身影,雖然習以為常,可強壓下去的失落感又再次湧出。
曾問回房擦拭完傷口,疲倦襲來,迷迷糊糊間想起了白日裏看過的那本書,裏麵的神功《易筋經》仍在撩撥心弦,然後便帶著好奇進入夢鄉。
夢中曾問煉成第一神功,縱橫天下,無人能擋。斬除妖邪,行走江湖,無比的快意恩仇,灑脫自如。當登臨武林之巔,傲視群雄,擁有了想要的一切時,一股空虛襲來,轉身四顧,周圍白茫茫一片,於是驚慌中到處奔跑,隨後被無盡黑暗吞沒。
……
“啊...”
曾問猛的睜開雙眼,明亮傳來,驅逐黑暗。屋外天光放亮,已是卯時,朝陽斜射進來陽光,似在喚醒睡夢中人。
回想夢中種種,得到神功《易筋經》練成後的強大力量無所不能,等於坐擁了天下一切,而其餘片段則模模糊糊,記不真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