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被對方說道臉色變了幾變,當閻忠不斷地誇口自己時,心裏已經泛起了波濤。
話說“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閻忠邊說邊觀察對方,看著對方沒有太大的抵觸繼續道:“將軍自從掌兵討賊,短短數月之間,神兵電掃,封屍刻石,南向以報。威德震本朝,風聲馳海外,雖湯武之舉,未有高將軍者也。將軍潁川之功歸於朱儁,張角之功歸功於盧植,身建不賞之功;善待士卒,搭救重臣,為民免租請願,身兼高人之德。如今將軍北麵昏庸之主,您怎能安心得下呢?”
閻忠一連串的歌功頌德已經讓皇甫嵩感覺有些不自在了,等聽到最後一句話霍地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對方反問道:“我日夜奉公忘私,心不忘為臣之忠,有何不安的?”
閻忠看著對方搖了搖頭,而後認真地說道:“將軍,事情並不如你想象的那樣。此有前車之鑒,昔日韓信不忍一餐之遇不聽項羽之言,後又不納蒯通三分天下之計,以至於後來被呂後以叛國罪緝拿,方才悔恨歎息天時機遇已經不再,謀而無用了。”
閻忠知道皇甫嵩習讀文書,並沒有費力地去解釋什麼。看著對方陷入沉思,他知道也許自己的說辭讓對方有所觸動了,於是頓了頓。等對方抬起頭看了看自己,他繼續道:“今主上懦弱於劉邦、項羽,將軍權重於淮陰侯韓信,揮手足以振風雲,怒喝足以興雷電。若赫然奮發,將軍以高昂之態擊頹廢之政,先施恩惠以招先附之眾,用武以振後應之徒;征調冀州士卒,飛騎傳檄先行於前,大軍聲勢浩蕩隨後,蹈流漳河,飲馬孟津;而後誅閹官弄權誤國之罪,除掉從政兩處挾持夾擊之患。如此,雖孩童可以使其揮拳出力,女子可使其揭起下擺奮命而為,何況是威武無比的熊羆士卒,如此可迅速執掌天下之埶。”
閻忠的這種設想聽了頓時讓人熱血沸騰,建功立業是每個做將士人的夢想,再說誰不想執掌天下呢?
皇甫嵩剛聽閻忠前兩句譬喻本想打斷,可是對方根本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再後來的話讓他有些觸動了,難道這一生隻能做個將軍嗎?如果……他不敢再細想下去……
閻忠並沒有停下來他的述說,相反他更加起勁了:“如此,功業已成,天下已順。然後可以請呼上帝,向天下人展示天命所歸,統一天下,南麵承製。如此移天位寶器於將興,推日趨墜落之亡漢,此實為不可多得的神來之機遇,奮發圖強的大好之時也。”
皇甫嵩已經聽得不太自在了,但還在極力地忍耐著。他知道眼前這位仁兄若不讓其說完,肯定會再來一次闖營不可,今日自己就別想睡了。
“常言道朽木不可雕也,沒落之世也一樣難以輔佐。”閻忠狎了一口茶水,似乎他明白皇甫嵩的心思似的,故意頓住話題欠了欠身看對方反應,對方一如既往的平靜的關注,於是繼續他的說辭,“如果想要輔佐難輔之朝,非要雕刻朽敗之木,那也不是不可以,可那好比在泥丸在奔流的溪水裏逆流而上,好比迎風劃船,是那麼容易辦到的事情嗎?且看今時朝政日亂,海內虛困。奸邪小人在主上左右,同惡相求如市賈買賣;上命不行,下願難達,權歸身旁奸邪小人,昏主之下,難以久居;將軍,不賞之功,讒人側目而視,如不早圖,後悔無及。”
皇甫嵩越聽越玄乎,這些東西他還一時接受不了,同時這也超出了他現在的誌向,他還沒有做好準備。懷著複雜的心緒,他立刻反對道:“這是非常之謀,怎麼能是我等小臣所能左右的呢?詔書一下,權柄或有或無,實乃有常之埶,計所難施行。創圖混齊六合之大功,其是我等凡庸之才所能左右的?我隻是平定了黃巾賊軍而已,再說黃巾細孽,敵非大秦﹑項羽之輩,新結易散,難以濟業。且人未忘主,天不佑逆……”
閻忠想要打斷對方,但皇甫嵩給他做了一個手勢,對方張開的嘴巴隻得閉上。
皇甫嵩繼續道:“若虛造不冀之功,以速招致朝夕之禍,我看還不如委忠於本朝,守其臣節。雖說多小人讒言,至多不過放逐廢官而已,況且還會有名記於史冊,死且不朽。反常之論,所不敢聞。”
皇甫嵩說完不再看閻忠,將冷茶放下,轉身向後室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