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感恩節:第一次警報(1 / 3)

第二天早晨,八點鍾不到,奎因先生就去敲諾拉家的門。

諾拉兩眼浮腫。

“昨天的事,謝謝你。我當時暈頭轉向,多虧你把吉姆弄上了床……”

“別客氣。”埃勒裏愉快地說,“從夏娃開始,婚後的丈夫頭一回喝醉酒回家,沒有一個新娘不會以為世界就要垮了的。那個犯錯的丈夫現在在哪兒?”

“在樓上刮胡子。”諾拉正等著早餐桌上的烤麵包機燒熱發紅,手仍舊抖著。

“我可以上去嗎?這麼一大早在你們家的臥室來回遊蕩,我可不希望撞見你的大姑子,那太不好意思了。”

“哦,羅斯瑪麗不到十點鍾不會起床的,”諾拉說,“又是這麼舒服、美好的十月的早晨!上樓去吧,去告訴吉姆你對他的看法!”

埃勒裏笑了笑,上樓去了。他敲敲半開半掩的主臥室房門,吉姆在浴室裏大聲說:“是諾拉嗎?唉,親愛的,我知道你是我甜蜜的寶貝,原諒……”

等瞧見來者是埃勒裏時,他的聲音隨之中斷。吉姆的胡子刮了一半,已刮好的那半邊臉是蒼白的,兩隻眼睛都很浮腫。

“早上好,史密斯,進來。”

“吉姆,我隻是順道過來一下,問問你今天覺得怎麼樣。”

埃勒裏倚著浴室的門框。

吉姆吃驚地轉過身來。

“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知道?別說你不記得了。哎,昨天是帕特麗夏和我把你送回來的。”

“哦,”吉姆不自在地說,“我就是覺得奇怪。諾拉不肯跟我說話,但我不能因為這個怪她。嗯,史密斯,謝謝你。你們在哪兒發現我的?”

“十六號公路上,卡拉地開的尋樂園夜總會。”

“在那種低級的地方?”吉姆搖搖頭,“難怪諾拉惱火。”他靦腆地笑了笑,“夜裏我很難受,諾拉起來照顧我,但就是不肯跟我說一句話。多孩子氣呀!”

“我們帶你回家的途中,你也說了些相當傻的話,吉姆。”

“說話了?我說了些什麼?”

“哦……說要‘除掉’雜種什麼的。”埃勒裏若無其事地說。

吉姆眨眨眼,轉身麵向鏡子。

“我一定是神誌不清了,要不就是想到什麼不該想到的人了。”

埃勒裏點點頭,眼睛注視著他的刮胡刀--它在顫抖。

“我一件屁事也想不起來,”吉姆說,“一點兒也想不起來了。”

“吉姆,如果我是你,我會趁早把酒戒了。”埃勒裏溫和地說,“這雖然不關我的事,但……哦,假如你繼續說那種話,人們可能會誤解。”

“嗯,”吉姆說,摸摸刮好的臉頰,“我猜他們是會誤解。哇,我的頭!別,又要疼了。”

“去告訴諾拉吧。”埃勒裏笑起來,“嗯,再見了,吉姆。”

“再見,再次謝謝你。”

埃勒裏麵帶微笑離開,但才走到樓梯口的平台,那微笑頓時消失。他隱隱覺得,那間客房的房門比他剛才進去和吉姆講話時,多開了一隻手的寬度。

奎因先生覺得越來越難專心寫小說了,其中一個緣故是天氣。鄉間到處點綴著各種紅色、橙色和日漸轉黃的綠色;白天和夜晚都開始有霜降,提示人們初雪即將來臨;夜晚來得很快,伴隨著劈啪作響的爐火。這時節人們會想著到偏遠的鄉間小路走走,嘎吱嘎吱踩過清脆的落葉;尤其是夕陽西下後,夜幕降臨,星羅棋布的農舍裏點點燈火閃爍,偶爾從漆黑的穀倉中傳來馬嘶和狗吠。威爾西·加利馬德載了五大卡車的火雞到鎮上賣,轉眼售罄。

“是的,先生,”奎因先生自言自語,“到處彌漫著感恩節的氣氛,除了山丘道四六〇號。”

還有帕特麗夏,她最近養成的回頭四下張望的習慣,簡直已經變成慢性病了。她經常黏著埃勒裏,其明顯的程度,使赫爾邁厄尼不由得在心裏製訂秘密計劃。另外,連從來不會注意到什麼事的約翰·F·萊特--除了抵押貸款的紕漏和稀有郵票--也顯得心事重重起來……這一切都使得小說創作變得非常困難。

但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不露痕跡地觀察吉姆和諾拉占去了埃勒裏很多時間。海特家的情況越來越糟糕,因為吉姆和諾拉再也不能好好相處。夫妻倆激烈地爭吵,他們激動的聲音穿透十一月的空氣,跨越車道,透過緊閉的窗戶,傳到萊特家。他們的爭吵有時是關於羅斯瑪麗,有時是關於吉姆的飲酒,有時是關於金錢。吉姆和諾拉在諾拉的家人麵前仍然表演得很好,但每個人心裏都清楚事實如何。

“吉姆又染上一個新嗜好了,”一天晚上,帕特麗夏向埃勒裏報告,“他在外麵賭博!”

“是嗎?”奎因先生說。

“今天早上諾拉在跟他說這件事。”帕特麗夏因為心情太沉重,連坐都坐不穩了。

“他承認了--是對諾拉大吼著說的。他吼完後馬上向她要錢。諾拉懇求他告訴她,到底什麼地方出了差錯,但諾拉越是懇求,吉姆就越是氣憤和強硬。埃勒裏,我認為他瘋了,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