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平此刻頭腦變得清醒無比,四下裏閑雜人等都出去了,隻剩下了自己老種二人在大帳之中。劉平想到,怕是外麵都是老種的親信啊,聯想道今日裏種師中的種種表現和老種的作態,心道這西軍也不是鐵板一塊,看來這親兄弟,怕是也有嫌隙啊。
此刻,麵對老種的文問話,劉平冷靜的望向老種沉聲道:“種帥是要聽假話,還是要聽真話?”
“假話如何?真話又如何?”老種平靜道,話語之中再沒有半分熱情之感,與方才熱絡如同長輩的模樣天上地下。
“假話好聽,人皆愛聽。真話難聽,人不愛聽。”劉平沉聲道,直直的望著老種,絲毫不輸陣。
“你說的不錯!”老種獨自斟了一口酒,喉頭滾動,咽下之後,蠟黃蒼老的臉上顯現出一絲紅暈。接著說道:“你看我西軍如何?”
“種帥是聽假話還是真話?”劉平繼續問道。
“假話。”老種道。
劉平笑道:“西軍乃是我大宋的第一強軍,人馬廝殺,屢曆戰功,當世罕逢敵手。聖意恩寵,天恩浩蕩,日後更是····。”
“夠了!說真話吧。”老種揮手打斷道。
沉吟了一下,劉平猛地抬起頭對著老種說道:“西軍即將到了崩潰的邊緣了。”
老種聽罷此言,眼睛眯成一條線,越發犀利,掃視在劉平身上,似乎想要把他看透一般。
“說說,你為什麼會這麼認為!”老種對著劉平道。
“小子就鬥膽直言了,如今的金人勢大,兵鋒直抵我中原,圍困太原時日以多,西軍大部人馬在河東之地逗留甚久,和金人僵持不下,西軍之中,精銳之士最多的便是您的涇源軍和種二相公掌控的秦鳳軍,而西軍大部分的戰士多是陝西的兒郎居多。離家作戰,時日一長,怕是思鄉之情便越加重,當然這應該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卻是朝廷的動向不明,金人入寇,能夠和金人正麵一戰的便是您的隊伍,而其他西路軍的諸路人馬也都不是金人的對手,如今吃了幾場敗仗,更是望金兵而逃,躲得遠遠,懷著隻是做壁上觀,看您的隊伍和金人廝殺,好從中占便宜的怕是也不在少數,而且最重要的,當今的聖上對您和種副帥懷有戒心。”
老種的眼眸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不錯!不錯!當真分析的是鞭辟入裏~!”
“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一眼便看出了我的擔憂。不錯,明麵之上,我西北邊軍的確是聖恩寵卷不斷,戰功彪炳,人稱當世強軍。可是我知道,這隻隊伍已經快要爛到骨子裏了。”
“砰!”老種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下級的軍官克扣糧餉。士兵們沒有心思戰鬥,思鄉心切,從陝西而出,到河東來已經快一年了。兒郎們損失過半,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個部將向我建議回軍榆次,回延州府。可是聖命難違,如何回得?!軍無鬥誌,加上金人步步緊逼,而其他諸路人馬卻是都各懷鬼胎,我這個河東製使經略如今卻是心有餘力不足,真是有愧聖恩,熙和軍不聽老夫調遣,前些時日,折可求已經投降了金人,可恨他折家世受國恩,居然做如此違背祖宗的事情,哼,環慶軍和金人躲貓貓,一連丟了三座城池,老夫要治環慶軍劉延慶的罪,那廝卻是拿太上皇來壓我,勝捷軍倒是聽了號令,和老夫一起與金人打了一仗,卻是打到一半便不聽老夫號令中途私自撤退,老夫要治勝捷軍臨陣脫逃的罪,卻被告知勝捷軍是皇家親軍,有罪無罪自當由當今聖上裁決,哈哈,好笑,真是好笑,不瞞你說,便是我那同胞兄弟,此刻已經都對老夫怨念頗深了。嘿嘿,這般情況之下,還讓我怎麼去擊退金人,救援太原?!全當老夫這河東兵馬大元帥便是一個擺設不成!!?”老種狠狠說道。這位年近七旬的老人此刻激動萬分。
“種帥,莫要激動!”劉平勸道。
“激動?嘿嘿,你叫老夫如何不激動,西軍各部人馬將近三十餘萬,卻是各自為戰,此次金人入寇的本部精銳不過六萬人馬,加上其他遼軍降卒和便是金狗傾國之力,,控弦之士怕是不過才十萬多。如此大的聲勢,救援太原卻是整整救援了半年多,愣是沒有一支大宋人馬殺到過太原附近。”老種無奈道,猛地一轉槍口,激動道:“可是,正當我發愁,不知道如何是好之時,仲成,你帶著你的永定軍便是如同彗星崛起一般,瞬間成了我大宋諸路人馬之中最耀目的一顆明星,端的是發展速度很快,戰力強悍的一支隊伍。平定燕地孽臣郭藥師,殺死宗望世子受速,趕走了宗望,克複了大宋幾代人魂牽夢縈的燕京,挾夾著複燕大功如今又直奔河東,一戰成名,打垮了宗翰三萬人馬,完顏宗翰更是被你親斬一臂,如此戰績,如此戰功,五十年間又有誰能和你相比?!!這真是讓我等大宋軍將汗顏啊。”種師道一口氣讚歎道。
若是旁人得這老種如此評價,怕是早就被吹的飄飄然了,但是很可惜劉平不會,因為他的身體裏是一個現代的不能現代的靈魂,這種恭維在劉平聽來,比傳~銷~的講師說的差太多了,都沒有讓人的那種陶醉感和激動感嘛。再說了,你說的天花亂墜,也沒見你西軍給過老子半分的好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