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穎攥住了我的手,她的掌心全是冷汗。
她對我打著眼色,示意我千萬不要做傻事。我會意地笑笑,用眼神告訴她,這件事我絕對有把握。
孫先生骨碌碌地轉動著眼珠,我知道他很緊張,因為他以為我在虛張聲勢,卻又看不出破綻,所以心裏沒底,緊張得要命。
其實我沒有耍花招,我說得全是實話。想要對付一條老狐狸,最好的辦法不是耍心眼,而是找到個機會,將他逼到牆角,來個實打實硬碰硬的較量。
現在便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孫先生仍在猶豫不定,我輕蔑地笑了笑,慢慢踱到箱子前,突然蹲下身,用最快的動作打開卡扣,掀開了箱子蓋。
孫先生發出一聲驚叫,向後猛地跳去。崔老二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本能般地擋在老康身前,做出掩護的架勢。
什麼都沒發生,一切都安靜如初。
我屏住呼吸,朝箱子裏看去,裏邊是空的。
不,準確地說,除了箱子底一些密密麻麻的符號外,它是空的。
這些符號宛如狂舞的小蛇,粗略一算足有數千個之多,遠超青銅盒子上的數量。佘穎見我盯著箱子發呆,走過來看了幾眼,忍不住吸了口涼氣。
“這些是最原始的巫教密文,那本手冊上有記載,但全部加起來隻有二三百個,這裏......怎會有這麼多?難道這才是完整的版本?”
她一邊念叨一邊細細審視,眼神忽然變得有些迷離,口中情不自禁地開始朗讀著自己認識的幾段密文,念著念著聲音變了調,從朗誦變成了吟唱,吟唱起一首妖異的旋律!
那正是上一代大女巫見到阿史德時吟唱的那首歌!
我一驚,連忙將箱子扣上,猛地搖晃了佘穎幾下,她回過神,茫然道:“我......我隻是想看看自己能讀出多少,它的意思很淩亂,無法辨認......”
“很正常,因為這根本不是一段有意義的文字。”我安慰她,“你還記得阿史德對念蒼生的描述麼?”
對於不知道的人來說,它什麼也不是;對知道的人來說,它等於死亡。
佘穎全身一震:“你是說......念蒼生其實是一段沒有任何意義的文字?”
我沒有回答,現在還不是解釋的時候。我凝視著孫先生:“看你剛才的反應,明顯是認為箱子裏裝著念蒼生之鞭,準備逃命。我倒想問問,你為什麼會這麼以為呢?按理說這件事除了康老大和崔二哥之外,不該有別人這麼以為,你是從哪裏聽說的?”
孫先生想反駁,卻發現老康的眼神變得像錐子,死死地盯在他身上。
“你把毒矢獻給康老大,明則是為了對付念蒼生之鞭,暗地裏是不是希望借他之手除掉巫教的人,將東西呈獻給你真正的主子?”我趁熱打鐵,“我們都死了,最高興的自然是回紇可汗。你還敢否認自己不是回紇人的奸細麼?!”
這些話有些強詞奪理,而且純屬誣陷。我也奇怪為什麼孫先生作為夢境的構造者,竟然不知道箱子裏到底裝了些什麼,隻是難得抓到他的破綻,而且利用打開箱子的動作激發了他的本能反應,這一切在老康的眼中便成了鐵證如山。
孫先生氣得口歪鼻斜,他想解釋,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結巴了半天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
“老二,孫有才算是你的人,你覺得該怎麼辦?”老康沉聲問。
崔老二用行動代替了回答,他緩緩拔出了腰間的刀,冷目如電,斜眼端詳著孫先生。
我心中正在竊喜,這老兔崽子終於栽倒我手裏了!要是崔老二一刀砍了他的腦袋,讓他永遠沉浸在噩夢裏,也算是給佘穎的爸爸報了仇。
沒想到孫先生突然恢複了鎮定,他仰天發出一陣狂笑:“你們誣陷我沒關係,但是別得意的太早。崔二哥想要我的命,我可以以死表達清白。但是你們知道的比我更多,能夠證明自己不是奸細麼?崔二哥,你先殺了他們,再來殺我,倘若他們敢俯首受死,我用項上人頭以示自己的赤膽忠心又有何妨?”
我沒料到這老小子會玩這招,原以為他十有**會落荒而逃,能不能保住命看他的造化,結果反而擺出個準備同歸於盡的架勢,他難道真的不怕死?
細細一看,我明白了原因:他的左手反握著一根蛇形把手的金屬刺,這東西能送人離開夢境,難怪他有這種底氣,原來早就做好了隨時跑路的準備!
我輕敵了!以陸定山那種超級謹慎的性格,身陷險境時一定會安排好後路。崔老二要是聽了他的話,先將我倆砍了,他用金屬刺紮進自己的眉心,便可以消失無蹤。這家夥被逼到了絕路也不忘陷害我們,簡直可惡至極!
怎麼辦?衝過去奪刺,時間來不及。老康對他的話沒什麼反應,崔老二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善,看來他們倆都覺得全部殺了滅口是個最好的選擇。
正在一籌莫展之際,佘穎忽然開了口。
“孫先生,你錯了。康老大不會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