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3 / 3)

大部分政府官員的通行證隻包含兩頁內文,而佩卡拉的增加了一頁。鵝黃色的頁麵加上紅色邊框,裏麵印著如下文字:茲以此文件證明此人受斯大林同誌直接領導和委派

不得拘禁或審問

授權此人著便裝、攜帶武器、運送違禁物品,如毒藥、爆炸物和外國貨幣

此人可進入保密區域,可征用各類設備,包括武器和車輛

此人如受傷或死亡,即刻通知特別行動局多出來的這一頁,官方的正式名稱叫“機密行動許可”,但更通俗的叫法是“影子通行證”。有了這頁紙,便可以隨心所欲地遊離在國家的政策和製度之間。隻有幾個人擁有這樣的特權。這樣的通行證哪怕是內務部的高官都無緣一見。

雨點落在通行證上,濺濕了一小塊地方。

衛兵眯著眼睛仔細閱讀上麵的文字,好一陣才反應過來。然後他看著手裏的槍,好像不知道該往哪裏擱。“我很抱歉。”他趕緊把槍插進槍套。

“你為什麼說我們是醫生?”佩卡拉問。

“發生了事故。”衛兵解釋道。

“怎麼回事?”佩卡拉說。

衛兵聳聳肩。“我不能告訴你。基地的人半小時前把我叫到這裏來看門,他們說醫生很快就到,要我第一時間放他進來。不管發生了什麼,我相信納格斯基上校能控製好局勢。”衛兵停頓了一下,“你真的是調查員佩卡拉嗎?”

“有哪裏不像嗎?”佩卡拉問。

“隻是--”衛兵笑得有些尷尬,用拇指撓著額頭,“我以為那是杜撰出來的人。”

“我們可以通過了吧?”佩卡拉問。

“當然!”衛兵後退一步,揚起手臂,做出準許通行的姿勢。

基洛夫踩下油門,把車開入基地。

好幾分鍾,嘎斯車行駛在又長又直的路上,周圍什麼建築物都沒有。

“這個地方真是太隱蔽了。”基洛夫說。

佩卡拉哼了一聲,表示讚同。他望著路邊的樹木,枝葉斜著身子彎下腰來,好奇地打量著兩位不速之客。

接著,正前方終於出現密林環抱的空地和一些低矮的用磚砌成的房子。

車子開進一個滿地灰塵的院子,有一間小房子開了門,衝出來一個人。他穿著跟衛兵一樣的軍服,跑到嘎斯車旁邊的時候,已經氣喘籲籲。

佩卡拉和基洛夫走出車廂。

“我是薩馬林上尉。”他自報家門。他長著一頭像亞洲人一樣的黑發,嘴唇很薄,眼窩很深。“走這邊,醫生,”他喘著氣說,“你得把藥箱帶上。”

“我們不是醫生。”佩卡拉說。

薩馬林有些慌張。“我不明白,”他說,“那你們來這兒幹什麼?”

“我是調查員佩卡拉,特別行動局的,這位是基洛夫少校。納格斯基上校邀請我們過來參觀基地。”

“很抱歉,參觀可能要取消了,調查員,”薩馬林說,“我會向你解釋原因的。”

薩馬林領著兩人來到一個大水坑旁邊,坑裏的髒水已經被抽了一半。正中間停著納格斯基設計的坦克,履帶幾乎全部陷到卡其色的泥巴裏,隻剩下炮塔還留在外麵。炮塔側麵塗著白色的阿拉伯數字“3”。兩個人站在坦克旁邊,在雨中縮成一團。

“這就是T34?”佩卡拉問。

“是的,”薩馬林說,“這裏,”他指了指水坑裏的泥漿,“是我們用來測試坦克的地方。”

雨下得更大了,雨點重重地打在樹葉上,發出劈劈啪啪的聲響。土壤的潮氣沉積起來,讓空氣也變得凝重,烏雲滾滾壓在他們的頭頂。

“納格斯基呢?”佩卡拉問。

薩馬林指著坦克旁邊的人。

距離太遠了,佩卡拉根本看不清誰是納格斯基。

佩卡拉轉身對基洛夫說:“在這裏等著。”然後便走到坑邊,順著濕漉漉的陡坡滑了下去。他的背上和手上沾滿了汙泥,黑色的外套上也沾上了棕黃色的泥點。到達底部,佩卡拉站起身來,汙水從他的袖子裏傾瀉而出。他朝前走了一步,便發現腳上的鞋子陷進了淤泥裏。他像蒼鷺一樣一隻腳踩在泥地裏,伸手在淤泥裏摸來摸去,把鞋子扯出來穿上,然後朝坦克走去。

經過幾分鍾的跋涉,佩卡拉從一個水坑走到另一個水坑,終於來到坦克跟前。距離越近,越能感受到它氣勢逼人。雖然下半截身子都埋在泥坑裏,T34坦克的高度還是令人咋舌。

佩卡拉看著兩個頭發蓬亂的人。跟他一樣,都成了泥人,其中一個穿著白色的實驗服,另外一個穿著棕色的羊毛外套,毛領子上全是泥巴。但他們中並沒有納格斯基。

“你是醫生嗎?”穿著實驗服的人問。他長著四方臉,灰色的頭發。

佩卡拉向他們講了自己的身份。

“哦,調查員佩卡拉,”對方展開雙臂,“歡迎來到瘋狂小屋。”

“是來調查的吧,”另一個身材矮小、麵容憔悴的人說。他的皮膚跟珍珠母一樣潔白,“你們的人效率還真高。”

“上校在哪兒?”佩卡拉問,“他受傷了嗎?”

“沒有,調查員同誌,”灰色頭發的人說,“納格斯基上校死了。”

“死了?”佩卡拉喊出聲來,“怎麼死的?”

兩人交換了一下眼色,似乎都不願意開口。

“他在哪兒?”佩卡拉問,“在坦克裏嗎?”

灰白頭發的人解釋道:“納格斯基上校沒在坦克裏麵,他在坦克底下。”

他的同伴指著地下:“你自己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