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元旦多人前來拜年。我送她一本清心益智的書。她又整天吵吵鬧鬧。我盡管憂鬱苦悶,但仍寫了《談佩徹涅格人佩徹涅格人,古代居於東南歐的突厥族遊牧民的一支。對烏法省的進攻》一文。見到一個幻影。

一月四日她撕碎了送給她的那本書和我寫的文章,還命令我派人把卡利亞沃夫找回來。遵命,我的寶貝!晚上她又大吵大鬧,撕我的文件,歇斯底裏大發作。她宣稱近日去薩馬拉省薩馬拉省,1935年後改名古比雪夫州,今又改為原名,州中心薩馬拉位於伏爾加河支流薩馬拉河的河口。治療心肺病。我不能讓她去!

二月六日她走了!我一整天躺在她的床上哭泣。我這樣推斷:她身體健康,因此她此行的目的不是去治病,那裏另有文章——風流韻事。我懷疑,她迷上了我機關一位乳臭未幹的小青年。但迷戀的是誰?又是怎樣勾搭上的?明天就可以打聽出來,因為罪魁禍首要去她那兒就準會請假。他這個壞蛋向我交請假條時我就給他來個……嚓嚓!夜晚沒有人嘎吱嘎吱開門了。但我還是睡不安。盡管心情不好,但我還是在思考法國的悲慘處境。我一下見到了兩個幻影。上帝啊,寬恕我們這些罪人吧!

二月七日一共交來二十六張請假條。所有二十六個職員都交了……且慢……他們都請假去喀琅施塔得。原來在這個地方……且慢……

二月八日我更加難過了。整天憂鬱煩悶。我把所有的人大罵一通。整個機關人員都汗流浹背,誠惶誠恐——現在他們哪還顧得上去談情說愛。我夢見了喀琅施塔得。

二月十四日昨天是星期天,卡利亞沃夫出城去了某個地方,今天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臉上露出尖酸刻薄的冷笑……我一定要解他的職。

二月二十五日收到她的來信,命令我給她寄些錢去,還命令我讓卡利亞沃夫重新上班。遵命,我的寶貝!且慢!昨天又有三個人出了一趟城……不知現在這幾個人嘎吱嘎吱開的又是誰家的後門?

嶽母兼辯護律師

這件事發生在早晨。那天正好是米歇裏·普則列夫同麗紮·馬穆寧娜結婚後滿一個月。米歇裏吃完早點喝完咖啡,正東張西望找帽子,準備出門上班去。這時,他的嶽母走進了他的書房。

“米歇裏,我想耽擱您幾分鍾,”她說,“別皺眉頭,我的朋友……我知道,女婿總是不喜歡跟丈母娘談話,不過,我倒覺得,我們總算是聚到一起了。米歇裏,現在我不把自己當作嶽母,您也不把自己當成女婿。您我都是聰明人……有許多共同點……您說是嗎?”

嶽母和女婿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能為您做什麼呢,親愛的媽咪原文是муттерхен,是德語(Mutterchen,親愛的媽媽)譯音。?”

“您是聰明人,米歇裏,非常聰明;我也……不笨……我希望我們能相互理解。我早就打算跟您談談了,mon petit原注:法語“我的孩子”。看在……看在聖父聖子聖靈的分上,您坦率地告訴我,您想把我女兒怎樣?”

女婿睜大了眼睛。嶽母接著說:

“您是知道的,我同意……為什麼不呢?有科學知識總是好事,但沒有文學也不行……還要懂得詩歌!這些我都明白!如果婦女受過教育,有學識,當然很好……我本人就受過教育,我明白……但是,mon ange原注:法語“我的天使”,為什麼要走極端呢?”

“是嗎?我不完全懂得您的意思……”

“我不明白您對我的麗紮是什麼態度!您跟她結了婚,可是,她算是您的妻子、伴侶嗎?她成了您的犧牲品!學問有了,知識也有了,還懂得各種理論……這些都是好東西,但是,我的朋友,您不要忘了,她還是我的女兒!我不這樣待她!她是我的親生骨肉!您在糟踐她!你們結婚還不到一個月,她在您這裏就變得麵黃肌瘦,容顏憔悴。她整天在您這裏除了看書就是看書,還讀那些無聊的雜誌!還讓她在紙上抄抄寫寫。難道這是女人幹的事?您不帶她出門,不讓她接觸人!您也不讓她參加上流社會的社交活動,不跳舞!簡直令人不可思議!在這些日子裏她沒有參加過一次舞會!一次——都沒有!”

“她確實沒有參加過一次舞會,因為她自己不想去。您去跟她本人談談吧……您會知道,她對你們那些舞會、舞蹈有什麼看法。不,ma chere原注:法語“親愛的”。她討厭你們那些毫無意義的活動。如果她整天整天地看書或者工作,那麼請相信,誰也沒有強迫她這麼做……正因為這樣我才愛她……因此,我榮幸地向您致意,同時請您今後不要幹預我們的事。如果麗紮有話要說,那她自己會說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