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彩票?好……我這裏隻剩下五張了……五張你全都要?”
“不……不……不要,大人……一張……就夠了……”
“五張你都要?我在問你呢!”
“好極了,大人!”
“每張六盧布……不過你麼,隻要五盧布……簽個字吧……衷心祝你好運……”
“嘻嘻嘻……麥西麥西,法語merci(謝謝)的譯音,大人……啊哈,非常高興……”
“你走吧!”
一分鍾後傑茲傑蒙諾夫就已經站在門房的中央,臉紅得像炸蝦一樣,含著眼淚向朋友們借二十五盧布。
“諸位仁兄,我給了他二十五盧布,可是那不是我的錢!那是我丈母娘給我去付房租的……借給我錢吧,先生們!求求你們啦!”
“你哭什麼呀?你可以馬上坐上車去兜風了……”
“坐車……坐上馬車……我要馬車幹嗎?拿它去嚇唬人?我可不是神職人員!再說,要是真的中了彩,我把馬車放哪兒?我把它往哪兒擺?”
他們談了很久。在他們談話的時候,馬卡爾(此人能讀會寫)就一直在記。記下了之後就……如此這般……這下話就長啦,先生們!不管怎麼說,從這件事可以得出一條教訓:不得謀反!
堅貞果敢的少婦
麗吉婭·葉戈羅芙娜來到涼台上吃早點喝咖啡。時間臨近中午,天氣悶熱,但這並不妨礙我的女主人公仍穿著黑色的連衣裙,勒緊腰帶,把領扣扣得很緊。她知道,這黑色的服裝同她金黃色的頭發和嚴峻的麵部輪廓正好相宜相映。她隻在黑夜時才放棄這種黑顏色。她用中國瓷碗剛喝下第一口咖啡時,郵遞員就來到了,交給她一封信。信是她丈夫寫的:“叔叔不給我一分錢。你的田產已經售出。我毫無辦法……”
麗吉婭·葉戈羅芙娜臉色變得煞白,她坐在椅子上身子搖晃了一下,然後接著看下去:“我去奧德薩奧德薩,俄國濱海城市,旅遊休假勝地,現屬烏克蘭。辦一件要事,要待兩個月。吻你。”
“我們破產了!去奧德薩要待兩個來月……”麗吉婭·葉戈羅芙娜沒好氣地說,“這就是說,他是去找他那個相好的……我的天啦!”
她的眼珠往上一翻,身子晃了幾晃,她馬上用一隻手扶著欄杆。就在她隨時都會暈倒的當兒,突然下麵傳來了說話的聲音。她住在相鄰別墅的表哥、退役將軍紮祖勃林好不容易走上了涼台。他就像一則笑話所講的名叫卡克瓦斯的狗那樣老邁,又像初生的小貓那樣虛弱,吃力地、小心謹慎地挪動腳步,同時用拐杖點著一級一級的台階,仿佛擔心台階不結實似的。一個胡須刮光了的小老頭兒,一小步一小步地跟在他的後麵。這小老頭兒就是退休教授巴維爾·伊凡諾維奇·克諾勃卡,他戴著一頂帽簷寬寬的、微微向上翹的大禮帽。將軍則像平時那樣總是衣冠不整,而且衣服上沾了許多羽毛和麵包屑。教授一身潔淨的衣著和光滑的下巴著實讓人讚歎不已。這兩人都容光煥發。
“我們來看你了,小美人兒原詞是說話人自創的詞,由法語Charmante的不正確俄語譯音(шарман)和俄語陰性名詞的構詞後綴онка構成шарманчка;此外очка還構成名字的小名、愛稱,如Нина——Ниночка等。”將軍說,聲音發顫,他很滿意自己獨出心裁地改用Charmante法語charmannte,意為“美女”、“迷人的女人”。這個詞,“早晨好啊,仙女兒!仙女兒在食人間煙火原意是“喝咖啡”。這裏的話(所用的詞和注)都含有說話人開玩笑的戲謔意味。”
將軍雖然說了一句並不高明的俏皮話,卻惹得克諾勃卡教授和麗吉婭·葉戈羅芙娜哈哈大笑起來。我們的女主人公放開扶著欄杆的手,站直了身子,滿臉堆著笑容,把兩隻手伸向客人,兩位來客吻了下她的手,然後坐了下來。
“表哥,您總是這樣心曠神怡的,”表妹一開口就是客套話,“您真有福氣!”
“我剛才在說什麼來著?啊,是這樣說的!仙女兒在食人間煙火……哈哈哈……我和教授先生衝完澡,吃完早點,就出門拜客了……我同這位教授在一起真讓人膩歪透了!仙女兒,我要向您訴訴苦!真倒黴呀!我都打算把他扭送法院了!嘿嘿嘿……好一個自由派!簡直可以說是個伏爾泰伏爾泰(1694-1778),法國作家,啟蒙運動哲學家,自然神論者。”
“瞧您說的!”麗吉婭·葉戈羅芙娜笑著說,心裏卻想起了“去奧德薩待兩個來月,去找他那個相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