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瞧,晚飯都準備好了!坐下來吃完飯再說!”
刑偵隊長和久科夫斯基坐下來用餐。久科夫斯基給自己斟了杯伏特加,然後站起身,挺直身子,兩眼炯炯有神。他說:
“請您注意,同普塞科夫這壞蛋一起幹的,負責捂住受害人腦袋的第三者是個女的!是個女人!我指的就是死者的姐姐瑪麗婭·伊凡諾芙娜!”
丘比科夫被伏特加酒嗆了一下,兩眼緊盯著久科夫斯基。
“您……是不是有點那個?您的腦袋……是不是那個……頭不痛吧?”
“我身體棒極了。好吧,就算我頭腦發昏,可您怎樣來解釋她見到我們時的那副狼狽相?您又怎樣解釋她不願提供證詞呢?假定說,這些都算不了什麼,那好!就算是小事!可您想想他們姐弟之間的關係!她恨自己的弟弟!她是個頑固守舊的女人,而她弟弟呢,生活放蕩不羈,不信神不敬上帝……這就是他們倆積怨結仇的緣故!據說,他的所作所為讓這個女人認為他是撒旦撒旦,亦稱“魔鬼”,據猶太教、基督教聖經故事,他是與上帝為敵的、誘惑人犯罪的惡鬼。麾下的一個魔鬼。甚至當著她的麵他就幹招魂術的那一套!”
“嗯,這算得什麼?”
“您不明白嗎?她是個信奉舊教的人信奉舊教的人是俄國正教分裂後一部分信守正教舊規的正教徒,亦稱“分裂派正教徒”。出於信仰狂熱她殺了自己的弟弟!不僅如此,她殺的是害群之馬,一個道德敗壞的家夥。她讓這個世上少了一個反基督的仇敵。因此她認為,幹掉他是她的功勞,是她為正教立下的功勳!啊,您可不知道這些老姑娘,這些信奉舊教的女人!您讀讀陀思妥耶夫斯基費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1821-1881),俄國作家、散文家、政論家。的作品!還有列斯科夫尼古拉·謝苗諾維奇·列斯科夫(1831-1895),俄國作家、散文家、政論家、彼切爾斯基等人寫的東西!她,就是她,我敢向天發誓,就是這個女人把他弄死的!啊,一個多麼惡毒的女人!在我們走進正房的時候,她正站在神像麵前,難道這僅僅是為了轉移我們的注意力?她是要告訴別人:我站在聖像前做禱告,而他們這些人就會認為我心平氣和,坦然自若,我根本就沒有料到他們要來找我!這是所有犯罪新手通常用的手段。親愛的尼古拉·葉爾莫拉伊奇!我的好夥計!把這個案子交給我辦吧!讓我親自把它弄個水落石出!我最最親愛的,既然我已經開始辦這個案子了,那就讓我善始善終吧!”
丘比科夫搖晃腦袋,皺起眉頭。
“再難辦的案子我們也會自己去辦,”他說,“而您要幹的事並不是一個勁地捕風捉影,讓您幹什麼您就按命令去幹,這才是您該幹的。”
久科夫斯基的臉唰地一下漲紅了。他一氣之下走了出去,砰地一下把門關上。
“好個聰明的家夥,機靈鬼!”丘比科夫看著他的背影低聲說,“簡直太……太聰明了!就是操之過急……我還得在集市上買包煙當禮物送他。”
第二天早晨,一個長著大腦袋和兔唇的年輕小夥子被人從克裏亞烏佐夫卡村帶到了刑偵隊長家,來人自稱是羊倌丹尼爾卡。他提供的證詞很有意思。
“我當時喝醉了,”他說,“前半夜我待在相好的家裏。在回家的路上,我醉醺醺的,迷迷糊糊地下河洗澡了。我正洗著洗著……猛地抬頭一看:攔河壩上有兩個人,抬著件黑乎乎的東西,‘喂!’我朝他們喊了一聲,他倆嚇了一大跳,沒魂似的急急忙忙朝馬卡裏家的菜園子方向跑。要是他們抬的不是我們村裏的財主老爺,那就讓我不得好死!”
就在當天傍晚,普塞科夫和尼科拉什卡被逮捕,押往縣城,被關進了縣城監獄。
Ⅱ
十二天過去了。
第十三天早晨,刑偵隊長尼古拉·葉爾莫拉伊奇在自己家裏,坐在漆成綠色的桌子邊,翻閱“克裏亞烏佐夫案”的案卷材料;久科夫斯基像關在籠子裏的狼一樣,不安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
“您確信尼科拉什卡和普塞科夫有罪,”他一邊說一邊神經質地摸著剛長出的胡子茬兒,“那為什麼您就不相信瑪麗婭·伊凡諾夫娜也有罪呢?您是嫌罪證不夠還是怎麼啦?”
“我沒說我不相信。相信是相信,不過心裏總有些不踏實……沒有真正的罪證,總是一些推理……想入非非,這個那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