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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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駕校呆了幾天以後,我才發現李南宇的囑咐並非沒有依據。

七八個人共用一部車,大多數時間裏,大家都在無所事事地等待,自然就開始天南海北地閑聊——什麼學校、什麼專業、什麼工作、來自哪裏、準備在哪裏發展、興趣愛好、買房還是租房、飲食習慣……從時事政治談到過往情史,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理想,聊得來的話,接下來還能約一頓晚餐或者一部剛上映的好萊塢大片——總之,近年來駕校已經有取代婚姻介紹所的趨勢,成為都市適齡單身男女青年配對成功率最高的地方。

有一天,一個t大學長突然遞給我一盒godiva的巧克力,道:“謝謝你昨天指點我人字庫倒車的技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

我覺得他的理由實在有些牽強,畢竟我隻是站在車旁幫他看了看有沒有壓線,在那之前,全場都聽見了教練吼我的聲音:“你抖什麼抖啊!再抖又熄火了!你給我下車好好看看別人是怎麼開的!”

“舉手之勞,學長你不用這麼客氣!”我趕忙推辭。

“那不如我今天請你吃飯吧?”他笑嗬嗬地繼續說。

“不用了,我今天要早點走。”

“怎麼,趕著回去和男朋友約會啊?”

“沒有啦,他今天剛出差回來。”

學長臉上的笑容一滯,瞬間又恢複了熱情:“那好,有機會再約!”

沒想到,練車結束時,我看見b大的一個女生手裏捧著這盒godiva巧克力,和t大學長有說有笑地一起等車。

我忽然就琢磨出了點道道來。

我上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班裏最調皮搗蛋的男同學給長得最漂亮的女同學寫了一封情書,洋洋灑灑一大堆不要錢的海誓山盟,但那位女同學早就心儀隔壁班的帥班長,連看都沒看一眼就把情書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沒想到這位男同學也十分豁達,大筆一揮,將情書最上方的名字塗黑,換成另一個女生的名字,內容原封不動地又送了出去。

現在看來,雄性動物的行事風格與年歲無關,始終如一。

“你下飛機了嗎?”我在車上打電話給李南宇。

“剛剛到家。”

“那你等著我一起吃飯啊!”

一個人吃飯沒什麼意思,這幾天我都是在樓下的快餐店隨意對付一頓,今天本想拉上他一起去小區門口新開的港式餐廳改善一下夥食,沒想到剛打開門,就聞到了濃鬱的飯菜香氣。

我循著香氣找到穿著運動服在廚房炒菜的李南宇,從背後抱住了他:“阿南,你從來沒告訴過我你會做飯!”

“我從小就常常一個人在家,不會做飯早就餓死了。”他笑道:“你站開一點,別被油濺到了。”

我像個癩皮狗一樣不害臊地黏在他的後背上,不肯撒手,他十分無奈地拿起鍋鏟繼續翻炒鍋裏的青椒肉絲。

“阿南。”

“嗯?”

“我不吃辣。”

“我知道,我問了賣菜的阿姨,這青椒沒有辣味。”

“你是不是很喜歡吃辣?”我問。

“辣椒不是必需品,不吃也可以。”

“你總不能為了遷就我,以後都不吃辣吧?”我問。

“別擔心,現在天天吃食堂,下廚的日子少得可憐。”

我默不作聲地抱緊了他,把臉貼在他的背上,他把鍋裏的菜盛進餐盤裏,然後轉過身來回抱住我。

“練車很累?”他柔聲問。

我把頭深埋進他的懷裏,不想讓他看見我的眼睛:“沒有,就是有點餓了。”

“乖,馬上就好了,你先出去等。”他拍拍我的腦袋。

我抬起頭衝他一笑,聽話地往外走,卻又在半路駐足轉身,倚在門框上望著他洗手作羹湯的畫麵。

這一幅畫麵是如此美好,以至於我忍不住想象五年、十年、二十年以後,餐桌上會擺放幾副碗筷,還有幾盤什麼味道的菜。

男性似乎總是難以覺察柔情時刻女性心理的微妙變化。當他們隻想到更進一步的親密關係時,女人卻早已在腦海中過完了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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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快就適應了與李南宇在同一屋簷下生活,適應了浴室裏的兩支牙刷,餐桌上的兩杯牛奶,門口的兩雙拖鞋。主要原因大概是我們倆各自早出晚歸,回來後累得隻想倒頭大睡,沒有過多的閑情逸致來思考如何度過長夜漫漫。另一方麵,李南宇也將我們之間的火候拿捏得剛剛好,親密卻不越界,進臥室前永遠禮貌地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