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完科目二後,我就開始準備新一期的免費拍照活動,並將項目命名為“快門記憶”。部分出於私心,這一次我選擇和“綠野仙蹤”合作,吸收一批“綠野仙蹤”的隊員成為誌願者。有的時候我和李南宇一起在書房工作到深夜,不知怎麼睡著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時,總是獨自躺在臥室的床上。
終於拿到駕照的那天,李南宇開車去接我,然後讓出駕駛座,坐在副駕駛座上,指點我一路開回家。
“小詞,你可以開快點,我在邊上,你不用怕。”李南宇無奈地看了一眼把我們甩在身後的電動車,鼓勵我道。
“阿南,我一看見前麵有人,就會忍不住緊張,怕自己不小心把油門當刹車踩了。”我愁眉苦臉地說:“現在知道路上竟然有這麼多我這樣的女司機,我說什麼也不敢橫穿馬路了。”
我哥顯然跟我看法一致,特地打電話來:“麻煩你以後開車上路時通知我一聲,那天我就不出門了。”他毫不留情地說:“新手、女司機,這兩個詞分開來看,殺傷力就夠強大了,放在一起,簡直是場災難!”
我爸緊隨其後打電話來慰問:“宋宋啊,拿證啦?考試難嗎?到宿舍了嗎?”
“……嗯。”我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李南宇,他很默契地沒有出聲。
“宿舍熱不熱啊?”
“還好。”
“差不多就回來吧!”
“還要過幾天,等我組織的公益活動結束。”
“還要過幾天啊!”我爸抱怨道:“你怎麼比我還忙,最近都不給我打電話了啊?”
“哎呀,老爸,練車很累的!”
“哦,我還以為你跟劉叔叔的女兒一樣,有了男朋友就忘了爹!”我爸狀似隨意地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宋宋啊,你是不是談戀愛了?”
清晰可聞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落在了坐在一旁的李南宇的耳朵裏。
電光火石的一瞬間,四目對接,難以言說的情緒在空氣中激起了細小的漣漪。
然後,他微不可見地搖了搖頭,我如釋重負地說:“沒有啦,我要是有情況肯定第一時間彙報!”
三言兩語掛掉電話,我有些愧疚地看著他,解釋道:“我爸雖然跟著我哥瞎嚷嚷,生怕我嫁不出去,其實吧,他的認知始終停留在防火防盜防早戀的階段,所有往我家打電話的男生在他看來都是不懷好意的可疑對象,要是讓他知道了,革命的火種可能就保不住了。”
他認同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你爸越是寶貝你,越會感覺如臨大敵,肯定會設下重重關卡,我們暫時沒有闖關能力,還是維持地下運動吧。”
“我媽才是真正的boss級人物,她的邏輯就是不需要邏輯,她的行事風格就是堅決不按常理出牌。”我感歎道。
李南宇的表情一滯,語氣有些低沉:“嗬,我對我媽的印象越來越淡了,隻記得童年的幾件小事,在想她的時候反複咀嚼回味。記憶就像是指間沙,抓得越緊,流失得越快,我怕有一天我都記不起她的模樣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他,帶著哀傷而無奈的笑容,我不自覺地轉身抱住他,就像抱住一隻在夜晚舔舐傷口的動物。
人們之所以感覺痛苦,是因為他們常常被往事折磨。
“我爸……嗬,我不能說他不關心我,畢竟我是他唯一的兒子,但他有自己的一套行事準則……我隻是感覺心裏缺了一塊,但是,時間久了也就麻木了……”他捉住我的手放在胸口,繼而大概又覺得自己這樣有些矯情,輕聲笑道:“算了,不談這些了……哎,小詞,其實我很羨慕你的家庭,你媽整天噓寒問暖,你爸的笑聲從電話裏傳來也那麼豁達爽朗。”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可是怎麼辦,現在我發現,父母之愛越是如山,正名之路越是多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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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七日,“快門記憶”和“綠野仙蹤”的聯合團隊由張梓牧領隊,在北京西站集合,出發前往項目地——貴州省黔西南州。
“你倆來度蜜月的吧?”張梓牧從頭到腳打量了我和李南宇一番:“阿南,你什麼時候有了穿情侶裝的癖好?”
“戶外品牌年中大促,買一送一。”李南宇一本正經地說。
此次出行,路途雖然一樣漫長,我的心情卻大不如前,一直欣喜地觀察著窗外的風景,從北國平原的一馬平川,到南方山脈的綿延不絕,天地鬼斧,雕刻江山如畫。
輾轉多程,終於抵達目的地,張梓牧發布指令:“一半人紮營,一半人去采購補給,明天進山!”語罷轉頭問我和李南宇:“你倆一起睡還是分開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