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迪和我之前就在討論那樣的問題。”首相繼續說道,“提拔新一代的人才,找到新的動力,讓新人上任新崗位,而且我覺得你有很多關於內閣以下較低部長級崗位變動的建議十分有說服力。”
但這些層級的人都沒那麼重要,這一點大家都心照不宣。接著首相的語氣就變得更加陰沉了些。
“問題在於,高層發生太多的變動,特別容易引起混亂。內閣的多數官員如果是新官上任,至少要花上一年時間才能走上正軌。現在,如果一年還沒什麼比較明顯的進步,那就太浪費時間了。你覺得內閣變動會幫助我們新計劃的實施,但泰迪認為,如果按你的建議去做,可能會導致計劃的延遲。”
什麼新計劃?厄克特的整個腦子都在尖叫。首相這話讓他如墜雲裏霧裏,像被水藻纏住一樣,一團糟。
“但是,尊敬的首相先生,您不覺得我們多數席位的減少,就是選民在告訴我們,想要一定程度的變動了嗎?”
“這個觀點很有趣。但就像你曾經說過的那樣,我們的一生中都沒遇到過像這個黨派掌權這麼久的情況。我說這話絕不是驕傲自滿,弗朗西斯,但我覺得要是選民們覺得我們氣數已盡,筋疲力盡,那肯定曆史就得改寫了。總而言之,我覺得從這一點來說,選民對我們還是很滿意的。”
看來現在應該先表表忠心,“您說得很對,首相先生。”
“還有一點,在目前看來關係十分重大,”科林格裏奇繼續說道,“我們必須避免給大家一種恐慌的印象。這會發送出完全錯誤的信號。還記得麥克米倫換掉了三分之一的內閣成員,結果親手毀了自己的政府吧?大家覺得這是種軟弱的表現,他不到一年就下台了。我可不想重蹈覆轍。”他用鉛筆最後敲打了一下書桌,然後放到了一邊。“我自己經過深思熟慮,想出了一個比較有節製的辦法。”
科林格裏奇隔著桌子將一張紙滑向他的黨鞭長。上麵工工整整地打印著內閣的職位,一共二十二個,旁邊是相應的名字。
“正如你所見,弗朗西斯,我認為不用對內閣做任何改變。我希望大家會由此看出我們還很穩健有力。我們有要急需解決的事情,我想我們應該向公眾表明,我們立刻就可以著手去做。”
厄克特迅速將那張紙放回書桌,免得顫抖的雙手透露了自己的感覺,“如果這真是您的想法,那就這樣吧,首相先生。”
“這的確是我的想法。”接著他輕微地停頓了一下,“當然啦,我想你是會全力支持這個決定的吧?”
“當然了,首相先生。”
厄克特甚至都沒控製好自己的聲音,就好像它來自這個房間遙遠的另一邊。這不是他想說的話,但他別無選擇。要麼就全力支持,要麼就立刻被調動到其他職位,這無異於自殺。但他不能就這麼算了,“我必須得說,我自己……其實挺期盼一個變動的。我想……有點新的經驗……接受新的挑戰。”這句話說得支支吾吾、結結巴巴,他突然覺得口幹舌燥,“您也許還記得,首相先生,我們討論過這件事的可能性……”
“弗朗西斯,”首相打斷了他的話,但並無任何惡意,“如果我調動了你,就必須調動其他人。牽一發而動全身,會引起多米諾效應的。而且我也需要你待在原來的位置上。你是個特別優秀的黨鞭長。你鞠躬盡瘁,深挖進議會黨的心髒和靈魂。你對黨派成員們太了解了。我們必須麵對事實,多數優勢這麼小,接下來幾年肯定會有那麼一兩段困難時期。我的黨鞭長必須有足夠的力量和能力去解決問題。我需要你,弗朗西斯。你特別善於幕後操作。我們可以把拋頭露麵的事情交給別人去做。”
厄克特垂下眼睛,不想讓他們看到眼中洶湧澎湃的背叛的騷動。科林格裏奇覺得這是他接受現實的一種表現。
“我衷心感激你的理解和支持,弗朗西斯。”
厄克特感覺到身後的房門砰的一聲關上了。他感謝了麵前的兩個人,告了辭。威廉姆斯從頭到尾沒說一個字。
他從唐寧街十號地下室的後道中離開。他經過已是一片廢墟的都鐸王朝時期的網球場,威廉八世曾在那裏打過網球。接著來到正對著白廳的內閣府,沿著從唐寧街入口延伸出來的道路,遠遠躲過熱切等待的媒體。他無法麵對他們。他與首相待了不到半個小時,他覺得如果非得對著媒體說謊的話,自己的麵部表情可掩飾不住。他讓內閣府的一個保安打電話叫來自己的車,連平時慣有的寒暄也懶得再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