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在那裏,我願意回來,不行嗎?”謝木蘭的聲音十分負氣,顯然受了什麼委屈,連父親也不怕了。
方步亭十分關心地站了起來。
恰在這時,一層客廳的電話鈴響了。
方步亭:“一定是其滄兄打來的,我去接。”
燕南園何其滄宅邸一層客廳。
何其滄很講究,盡管是夏天,睡覺還是一身短絲綢睡衣,現在卻在客廳打電話:“回家了就好。我當然得安排車子送她。沒有別的事,她們的老師梁教授說了她幾句,也是為了她好。很亂啦……是不應該去摻和東北學生的事。孝鈺這幾天我也不會讓她去。你和培東兄跟她說說……是呀。我得去睡了。”
他的身後是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的梁經綸和站在另一旁的何孝鈺。
何其滄掛了電話。
梁經綸走了過去:“打攪先生睡覺了。我送您上去。”
何其滄:“我還沒有那麼老。經綸,你再跟孝鈺說說。也早點睡,不要說晚了。”說完自己拄著手杖上樓了。
梁經綸和何孝鈺還是跟了過去,一邊一個,攙著何其滄慢慢登上樓梯。
方邸洋樓一層客廳。
方步亭放下電話後,跟謝培東正準備上樓,徐鐵英和崔中石已經從他的辦公室門出來,步下樓梯。
“太打攪了。方行長!”徐鐵英的步履竟這般輕快,麵容也十分舒展。不知道是崔中石給了他滿意的答複,還是他有意彌合剛才給方步亭惹來的不快。
方步亭隻得迎了過去,望著跟在他身後的崔中石:“答應徐局長的事都談好了?”
徐鐵英十分專注地聽崔中石如何回答。
崔中石:“談好了。行長放心。該幹什麼,不該幹什麼,怎麼幹,最後我都會給行長一個負責任的答複。”
方步亭這才擠出微笑望向徐鐵英:“隻要給徐局長一個負責任的答複就行。”
徐鐵英這時才接言:“步亭兄,上午的會議你我都明白。我會設身處地考慮你的處境。孟敖那邊,還有孟韋,我都會關照。你信不信得過我?”
方步亭:“走,我們一起送徐局長。”
方步亭的手也就這麼一伸,徐鐵英立刻握住了,而且暗自用了一點兒力:“就送到院門口吧。”竟牽著方步亭的手,讓人家把他送了出去。
跟在後麵的謝培東飛快地盯了一眼崔中石。
崔中石飛快地還了一個眼神。
兩人跟著送了出去。
燕南園何其滄宅邸一層客廳。
梁經綸和何孝鈺這時又都從二樓回到了客廳。
梁經綸回頭一望,何孝鈺正站在他身後不遠處望著他。
“坐吧。”梁經綸輕輕說著,自己先在椅子上坐下。
何孝鈺跟著在離他約有一米遠的另一把椅子上並腿坐下了。
就是這種關係,微妙而又規矩。盡管梁經綸在何宅有自己的房子,何孝鈺卻從不單獨去他的房間,有事情都是在這棟樓的一層客廳麵談。因此何其滄十分放心。
“你們今天確實不應該去和敬公主府。”梁經綸的聲音低到恰好是樓上的何其滄聽不到的程度,“形勢非常複雜,你的責任又如此重大,從明天起,學生自治會的一切活動你都不要參加了,包括學生劇社的排演。”
“那同學們會怎麼看我?”何孝鈺輕聲說道。
“這個時候還要顧忌別人怎麼看你嗎?”梁經綸嚴肅中透著溫和,“不隻是一萬五千多名東北同學的事,現在是連北平各大學校的教授都在挨餓了。國民黨還要打更大的內戰,物價還要飛漲,他們一層層貪腐絕不會罷手。什麼五人調查小組都是裝門麵欺騙人民的,隻有方孟敖大隊是一支可以爭取的力量。我們就利用他們說的那句口號‘打禍國的敗類,救最苦的同胞’!孝鈺,你不是一直在追求進步嗎?我現在不能跟你說更多,隻能告訴你,讓你去爭取方孟敖不是我一個人的想法。你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嗎?”
何孝鈺純潔的眼對望著梁經綸深邃的眼。
“一個新中國就要到來!我們不能等著她的到來,也不隻是迎接她的到來!新中國的到來,是需要許許多多的人做出無私的貢獻和犧牲的。當她的步伐降臨的時候,裏麵就應該有我,還有你!”梁經綸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眼中同時閃著光亮。
“我能加入嗎?”何孝鈺仿佛受了催眠,眼前的梁經綸被籠罩在一片光環中。
“你已經加入了!”梁經綸肯定地答道,“我現在隻能這樣告訴你。用你的行動證實你的加入!”
“需要多久?”何孝鈺執著地問著。
“人民需要你多久就是多久。”梁經綸仍然說著不越底線的話,“到了那一天,我會讓你看到你追求的理想!好嗎?”
何孝鈺的目光移開了,短暫的沉思。
梁經綸仍然緊緊地望著她。
“要是方孟敖真的愛上了我呢?”何孝鈺突然抬起頭,說出了這句驚心動魄的話!
梁經綸愣在那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