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寧,天氣好冷啊。前幾天還下了雪,整個世界都銀裝素裹。媽媽遠遊歸來,連續幾天充分享受著我們家的安樂舒適。我們家被子的觸感要好過世界上所有賓館飯店的被子。嗯,因此呢,媽媽幾乎每天都賴在床上不起來了。這樣的時刻,誰能妨礙我躺在床上讀書的快樂?哢嚓哢嚓地啃著蘋果,剝著橘子,啜飲著咖啡,在床上翻來覆去,多麼沒意義,可是又多麼甜蜜啊。
不過,今天媽媽讀到了一本非常奇怪的書。
當我合上最後一頁的時候,那種感覺好奇怪,直到現在媽媽也不能準確地表達出來。它突破了所有概念的障礙,並對我的全部主觀而自我的語言觀謀求充分的諒解,或者也可以認為這是“哭笑不得”。
是的,這是令人哭笑不得的書——《妙妙和梭魚》,作者是町田純。
因此,媽媽做了件以前輕易不做的事情,我把這本書從頭到尾,慢慢地重讀了一遍。在這個忙碌的世界上,多少書隨手翻翻就過去了,很少重讀,何況還是認真而緩慢地從頭開始,對我來說,這真是很罕見的事。站在作家的角度,本書從“序”開始,中間是正文,然後是“尾聲”和“真正的尾聲”,這樣有機編織的結構我也很少遇見。
這個令人哭笑不得的故事是這樣開始的:
我喜歡清晨的悠閑時光。風聲,以及微風傳送的鳥鳴恍恍惚惚地穿過窗欞,艱難地抵達我的椅子旁,徘徊而又徘徊……也許這隻是稍縱即逝的瞬間,但是我必須珍惜。
看到這樣的開篇,媽媽就決定把這本書讀完了。現在,媽媽也是坐在窗前,也有約的風穿窗而入,艱難地抵達我的椅子旁,然後徘徊不去。艱難抵達我身邊,卻又徘徊不去的風啊……這種感覺真好,你說呢?
作家繼續寫道:
“啊,這樣的時刻”,我的生命裏珍藏著這樣的時刻,和憂傷。
也許這隻是稍縱即逝的瞬間,但是我必須珍惜。這是我描繪的風景的本質。無限綿延的草原,橫亙在未來和過去之間。我必須沿著草原上依稀的足跡前行。緩慢地,一步,一步,踏著惹人憐愛的層層青草……
“究竟為什麼?”
“為了成為真正的旅行者。”
“究竟要去哪兒?”
“去你能想到的地方。”
是不是感覺恍惚而美麗?嗯,好像讀著讀著就神思昏沉了。然而正在這時候,小貓妙妙終於出場了。讀到這裏媽媽也還是覺得不錯。作者親自畫插圖,雖然略顯難看,但是“怎麼了,這不是貓嗎,而且還是草原上的貓”,然後就翻過去了。
妙妙孤獨地生活在俄羅斯的草原上,住在小小的窩棚裏。有一天,梭魚來找妙妙了。它長得像醜陋的大頭魚。
這幾個月,幾乎沒有人來這個小窩棚,我可能是錯把風聲當成敲門聲了。這樣想著,我把手放下了。篤、篤、篤,門外再次響起了清晰的敲門聲。沒辦法,我隻好走到門口,輕輕地敞開了上周剛剛修好合頁的門。出人意料的是,梭魚獨自站在門外。
“你好!今天天氣真好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然走出了這麼遠。我是梭魚。嗯,我住在遠處那條閃閃發光的河裏。”
於是,他們就成了好朋友。妙妙為梭魚打開了長滿蘑菇的樹林,還告訴他製作果醬的方法。梭魚則向妙妙講起了有很多浮遊生物的地方,而且教他如何快樂地遊泳。
好,現在故事終於開始了。到了離開的時候,梭魚神情歉然地說道:
“對了對了,明天是我的‘姓名日’(如果說這本書有什麼瑕疵的話,那就是誤將俄羅斯東正教的聖名日翻譯成了姓名日。所謂聖名日,也就是自己的洗禮名所屬的那位聖人的節日。媽媽的洗禮名是‘瑪利亞’,所以媽媽選擇瑪利亞的幾大節日之一作為自己的聖名日。在基督教國家,這是與生日同等重要的節日),我要做蘑菇湯,可遺憾的是我的鹽和黃油都用光了……那個,很抱歉,你能借我一點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