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9年1月19日至2002年4月19日,我在高密法院柴溝法庭幹了3年零3個月的庭長。現在回頭想想,這期間是自己人生中收獲頗多的階段之一。所以想把其中的點滴經過和感受寫出來,與朋友們分享。
一、初衷
在法院工作了9年,盡管也在刑庭和審監庭待過,但時間都很短,主要的精力和年華都奉獻在了一堆堆的經驗介紹、年終總結和宣傳報道上。
在研究室工作當然也很鍛煉人,讓你學會胸有全局。社會的動向,全院的工作,各庭的情況,每個人的特點都了然於心。同時,我跟的幾任院長工作都相當出色,創新意識很強,自然也學會了很多工作的路子,在以後的日子裏受益頗深。
但是,在領導身邊幹,自己的時間太少,甚至於幾乎沒有。星期天不用說,節假日也經常搭上,最極端的一次是抄材料到了除夕晚上的10點多。再就是圈子越來越小,沒有時間去和不同的人交流,沒有機會去幹不同的事,導致自己思考問題的角度越來越窄,性格變得也有些沉悶了。特別是自己學的是法律專業,平時也很難發揮。說到底,就是失去了自我。
意識到這一點後,就動了到業務庭鍛煉的念頭。
機關的業務庭工作大同小異,並且還是在領導身邊,沒有很突出的特點。而法庭條件相對艱苦,相對獨立,人、財、物俱全,直接和老百姓打交道,是個理想的場所。1997年4月,我由研究室副主任調到審監庭幹庭長。一年之後,當新任院長把我從審監庭再調回研究室幹主任的時候,我就動了下法庭的決心。
但這話不好和院長直說,怕落個不願意跟他幹的壞印象。我的初中老師石銘奎時任組織部副部長,對我非常熟悉。當和他說了我的苦衷之後,得到了他的理解和支持。半年之後,院長找我談話,讓我到法庭幹庭長,我並沒有感到意外。
二、離婚眾生相
(一)搶親未遂
法庭的案件主要是兩大類:欠款和離婚。欠款相對比較簡單,而離婚案件卻像各家過日子一樣,一家一個樣。通過離婚案件,可以折射出當時社會的影子。
在農村娶個媳婦不容易。新房子、新家具、新電器一樣都不能少,而這一套下來,怎麼也得六七萬塊錢。這些年女孩子進城打工的很多,但想在農村結婚居住的卻很少。所以,城裏女孩子多,鄉下男青年成群。為了給兒子說個媳婦,全家人就得下血本。
梁女,姿色中上,好打扮,眼界高。其父嗜酒,家境清貧。梁女相親無數,卻一直高不成,低不就。
鄰村曲男,家庭中等,新房已就,隻盼有鳳來巢。因曲男長相矮小,本分老實,已難納入當下女孩之視線,在光棍的路上亦愈走愈遠。
有媒婆見狀,忽發奇想,往來撮合數次,竟成。然梁父要價頗高,除了新家具、新電器這些日常用品齊全外,又要彩禮錢3萬元。
曲家因蓋新房,積蓄已所剩不多。然看著一天天見老的兒子,父母隻能咬牙答應,求親告友借錢,總算把梁女娶進家門。
梁女似乎也認命了,結婚前幾年,和丈夫相處也還和諧,生下了一個兒子。
日子日漸安穩,家境因為背負債務多卻愈發貧寒。
孩子3歲多的時候,梁女下決心進城打工。曲男盡管心裏並不願意,也奈何不得。
一年多之後,梁女突然回家提出離婚。
曲男早已察覺出了梁女的變化:穿著打扮日漸時髦,回家次數日漸減少,甚至後來隻是看看孩子就走。還有風言風語說,經常看見和她的小老板一起出出進進的。
曲男全家人一聽梁女提出離婚,頓時炸開了鍋。
梁女決心已定,一紙訴狀遞到了法庭。
書記員給曲家送完訴狀回來和我說了曲家的反應:曲母哭得昏天黑地,曲男堅決不在送達回執上簽字,隻能留置送達。曲父發出狠話,隻要那女的敢進法庭大門,不需要法庭處理,他們自己有辦法。隻有曲家小兒不懂事,好奇地圍著我們的警車轉。
我們感覺開庭時可能要出事。
當天早晨,我把承辦人和書記員叫上來,交代了一些可能發生的注意事項和我們的預案,又單獨和看大門的老鐵麵授機宜。
梁女一個人早早地就坐到了法庭裏。
接近開庭時間的時候,法庭大門外停下了兩輛農用三輪車,從駕駛室和車廂裏下來好多人,其中大多數是一些中老年婦女,看來是曲男的七大姑八大姨助陣來了。
“你們是幹什麼的?”隨著大嗓門的響起,老鐵已經攔了出去。
“姓梁的不是要離婚嗎?我們就來看看她怎麼離!”
“他爸花了曲家那麼多錢,就這樣想走人?沒門!”
七嘴八舌,像開了鍋一樣。
“誰是離婚的?”老鐵的大嗓門再次壓過了那幫婦女。
一個個子矮小、其貌不揚的中年男子領著個小男孩站了出來。
“好,你進去。”老鐵一指法庭。
後麵那堆人也要向前跟。
老鐵再次攔住了:“今天這是離婚案子,是人家兩口子的事,法律上叫涉及個人隱私,別人不準進去旁聽。”
老鐵不是法官,又是當地人,糊弄一下老百姓也不會有人追究責任。
“好,不聽就不聽,俺看看今日還能飛了她!”一個婦女指點著審判庭的窗戶惡狠狠地說。
“走,咱上門外去等著她!”把孩子接過來的曲父發話了。
這群人罵罵咧咧地退到了大門外。
11點多,庭審結束了。梁女在院子裏剛一露頭,門外那群人呼啦一下衝了進來,梁女嚇得趕緊跑回了審判庭。
我知道憑我們法庭的力量是收不了場了,趕忙給分管院長打電話,請求法警隊支援。
放下電話,我立即下到了審判庭。
裏麵已經吵翻了天。
梁女被緊緊地圍在中間,那個男孩抱著她的大腿。老娘們都在指著梁女的鼻子罵,個別的還和勸架的法官撕扯起來,幾個男人則在外圍虎視眈眈。
“幹什麼這是?”我高喊了一聲,心裏真有些火了。
人群靜了下來,庭裏的同事也都望著我。
“你們爺仨跟我上樓,我和你們談談!”我指了指曲父、曲男和他的兒子,又給承辦人使了個眼色,“把人看好!”
我讓爺仨在沙發上坐下,又給他們每人倒了杯水。
說實話,我對這爺仨非常同情。看著衣服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的孩子,心裏更是一陣陣發痛。
話題也就從農村娶媳婦不容易說起,談到他們家的付出,相信法庭會盡力做和好工作,同時指出強扭的瓜也不甜。
我邊說邊看表,估計時間差不多了,便話題一轉,指出他們今天帶人哄鬧法庭是錯誤的行為,強行搶人更是犯法的。
話音未落,便聽到急促的警笛聲由遠而近直奔法庭而來。
我剛走到窗前,就看見法院的警用麵包車閃爍著警燈呼嘯著衝了進來。車門一開,沒等車停穩,五六個法警跳下來就跑進了審判庭。
還沒等我坐下,又聽見警笛聲重新響起,隨即遠去了。
人群又湧到院子裏叫罵,我知道梁女已經被安全地接走了。
我站起來說:“好了,今天就到這裏,你們先回家吧,我讓辦案人員有空再找梁女做做工作,爭取能有個好的結果。勸勸你們那幫親戚,馬上離開法庭,別在這裏鬧騰了。”
爺仨慢慢地起身出去了。我站到窗前,隻見曲父低著頭向那幫人揮了揮手,帶頭走了,曲男拉著兒子的小手走在最後。
望著爺倆躑躅離去的背影,我忽然感到了一種落寞和孤單。
(二)共浴愛河
隨著社會的進步,人們文化水平的提高,婚姻觀念也發生了轉變,離婚的原因多種多樣,法律規定的“感情確已破裂”,在當事雙方看來,已經不是離婚的唯一標準。離婚案件不再個個都是劍拔弩張,調解離婚率開始上升。但有些離婚又讓人看不懂了,甚至大跌眼鏡。
一天上午,內勤老聃來到了我的辦公室:“庭長,有對離婚的,在家裏把所有的事都商量好了,隻讓我們出個調解協議,想今天就拿著。”
“嗯?”我有些不太相信,既然什麼事都商量好了,何不到民政局去,辦理速度快,收費也便宜。
“你讓他們上來。”我想當麵審查一下。
一會兒,老聃領著一對青年男女上來了。
我仔細打量著,男的戴副眼鏡,看來有一定的文化,女的穿著也很得體,兩人都不像在農村幹活的。
我把起訴狀拿過來,是女方起訴的,寫的比較簡單,理由是感情不合。
離婚案件比較難辦也就在這裏,因為感情問題是很難有標準來衡量的,鞋合不合適隻有腳知道。“感情確已破裂”的離婚標準,一個案子一個樣,一個法官評判一個樣。
我又把雙方的結婚證、戶口本、身份證等證據翻來覆去地看,確實是這兩個人的,沒有什麼可疑之處。
“這樣吧,”我對老聃說,“你給他們立上案,把手續辦辦,然後找個法官走走程序。”
“庭長,能不能少收點錢?我們這個事比較好辦……”看來老聃已經告訴了她我們的收費標準,女的開始求情。
“好,你們程序簡單,破例照顧一下你們,拿800元吧。”我很大方地一揮手。
女的可能認為我收錢吧,連忙向外掏。
“你不是回去還要坐火車嗎?我交錢吧。”那個男的對女的說,同時也向外掏錢,看來那個女的是在外麵幹活。
“你們這樣怎麼還離婚?”看到這一幕,我更有些不解了。
“唉!”男的深深地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我們今天能拿著調解書嗎?”男的又問。
“今天拿不著,還要找領導簽字,到法院蓋章。我們盡快吧,到時候讓內勤給你們打電話。”其實調解書當然不用領導簽字,但我還是不放心,想拖延一段時間,看看有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後來什麼也沒發生。
這還不算奇怪的,還有更讓人不可思議的。
那個案子我沒接觸,所以離婚理由已經記不清了,是夥計們繪聲繪色地告訴我的。
一對離婚男女拿到調解協議後,先是在鎮駐地最好的飯店吃了分手飯,又到最好的洗浴中心洗了“鴛鴦浴”,用夥計們的話說那是“共浴愛河”。
然後,這對曾經的夫妻才變成了熟人。
三、執行風波
我在法庭工作的時候,立案、審理、執行全由法庭自己處理,最難辦的是執行。
老百姓不是沒辦法了,一般不願進法庭的大門。進來了,你就必須給他個結果。至於什麼人手少,事務多,整個社會法律意識淡薄,被告沒有償還能力等等,都與原告沒有關係。
領導讓你去當一庭之長,有一個最高期待和一條底線要求:工作要創一流,不能出事。
至於能不能辦好,全看自己的本事了。
(一)被關門內
到任之後不久,老張告訴我,他給基金會辦了一批案子,很多沒執行上來。其中一個戶欠了4000多塊錢,去了多次,不是被那家女主人罵出來就是推出來,看來必須強製執行。
農村股份合作基金會是當時政府成立的一個怪胎,製度不全,管理混亂。但由於存、貸款都方便,利息也比銀行高,所以發展很快,大鄉鎮的基金會已經到了幾千萬元的規模。
我去的時候,基金會由於“多米諾”效應,已經全部崩潰,老百姓群起上訪。而我市第一個出現擠兌風波的,正是柴溝基金會。所以,黨委、政府和法院都把為基金會收欠款作為頭等政治任務來抓。
基金會的錢主要由四部分人花了:政府、鄉鎮企業、暴發戶和普通群眾。
政府和鄉鎮企業都擺在那裏,逼急了就拿出部分錢安慰一下存款戶。大多數暴發戶把借款已經算作了純利潤,壓根就沒打算還,這時候或者人去樓空,或者待在被自己折騰得一貧如洗的家裏等死。而有希望通過法律途徑收上來的,就是普通老百姓的貸款。這部分麵比較大,但每家每戶都不多,基金會成立的初衷其實正是為普通農民服務的。
這,不知是社會的悲哀還是法律的悲哀。
這個欠款戶家裏做著生意,有摩托車、電視機等,這在當時還是比較值錢的大件。有能力而不償還,並且還辱罵我們執法人員,這就有些不把法律和法庭放在眼裏了。
考慮到男主人公騎著摩托車每天到集上販魚,一般中午才能回家,決定中午去強製執行,主要想扣押財產。為防意外,除了全庭靠上外,我又向法警大隊請求支援。
11點多,由老張帶路,法庭和法警隊兩輛警車一前一後駛出了大門。
“庭長,今天中午怎麼做飯?”我臨上車,老鐵又攆上來問,他是念念不忘生活問題。
“算了吧,回來再說,你值好班就行。”法警隊的兄弟們來幫助工作,當然不能吃夥房,再說還不知幾點回來。
20多分鍾後,到了那村的大街上,我們停下車。法警隊陳副隊長讓司機調過車頭衝著來路,並且不準下車,不準熄火,其他八九個人就跟著老張進了旁邊一個戶。
“你們又來幹什麼?”剛進院門,我就聽到屋內一聲斷吼,緊接著一個胖胖的婦人就擋在了屋門口,滿臉橫肉縫中全是怒氣,兩眼緊逼著我們,似乎是麵對著一群強人。
寫文章還講究個起、承、轉、合,進門不倒水也就罷了,不管青紅皂白,先來個當頭棒喝,我們感覺頭皮有些發緊,不由得想到了“十字坡”上的“母夜叉”孫二娘。
我是庭長,隻好首先上前,盡量平和地解釋:“你家欠基金會的錢,法庭來了好幾趟了,你們也沒還,今天我們再商量商量。”
“沒什麼好商量的,又不光我們自己欠著。政府欠了那麼多錢,別人欠了那麼多錢,你們為什麼不去要?欺負我家男人老實是不是?”“老實男人”的女人一邊高叫一邊還揚了揚手中的掃炕笤帚。
中國民間有句俗話叫“法不治眾”,“大家都那樣,你能把我怎麼樣”是很多人的一種從眾心理。
但是今天不同,我們是有備而來。我看到已經有外人開始走進院子,感到不能拖下去了,便下命令:“填手續,扣押摩托車和電視機!”
話音剛落,老張還沒來得及填完手續,一個機靈的小法警早已瞅好了院裏的摩托車,鑰匙還插在上麵,跨上去一腳蹬起來,一溜煙就騎出去了。
這下捅了馬蜂窩。
那個胖婦人像一堵牆一樣擋在屋門口,死活不讓向外搬電視機。而一個從外麵進來的婦女趁我們不注意,不知道從哪裏找來了鎖,把大門從裏麵鎖上了,還有幾個人乘機向我們推推搡搡。
形勢立馬逆轉。
中午是農村在家的人最多的時候。門外已經聚集了不少村民,吵吵嚷嚷響成一片。
那些年,因為執行案子,幹警受圍攻被打傷的事時有發生。
“算了,把電視機給放回去,”人安全離開已經成問題了,我隻能退而求其次,對那婦女說:“你先把門打開,欠款的事以後再說。”
“我不開,除非你們把摩托車給我送回來!”態度更加蠻橫。
法警隊脾氣有些暴躁的老高早已按捺不住,他信奉教育不是萬能的。說時遲,那時快,隻見他從院牆邊找到一柄鐵鎬,掄起來就向大門上的鐵鎖砸去。隻聽劈裏叭啦五六下後,門戶洞開。
“走!”老高把在門邊吆喝。
我走出大門,隻見大街小巷已經站滿了圍觀的群眾。婦人難聽的罵聲從後麵追了出來,盡管法警隊的兄弟們緊緊護在我們兩邊,自己感覺還是有些灰溜溜的。
車子已經向前慢慢地開著,我們有些忙亂地鑽了進去。出了村莊,大家的臉色才恢複了正常。
“怎麼樣,以前在研究室沒經曆過這種事吧?”陳隊長看著我笑了,“以後就當日子過了。”
(二)菜刀驚魂
轉眼到了春天。
一個離了婚的婦人,因為調解書上的財產沒有到手,三番五次往法庭跑。老董也去過多次,每次都吃了閉門羹。經向鄰居打聽得知,這個男人早上吃了飯就走村串巷去做生意,天黑才回家,不知是不是有意躲避。
不知誰找的,黨委的一個副書記也知道了這事,打電話過問,似有責備之意。我又聽說原來抵頂孩子撫養費的黃牛不見了,分析可能讓那男人賣了,便感覺這案子不能再拖了。
考慮到要去的村莊離縣城有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如果上班後趕過去,那男的可能又鎖門走了。於是決定全體住在法庭,第二天一早去執行。同時,讓老董告訴那婦人做好相應的準備。
第二天早晨,天剛蒙蒙亮,我們開上警車,出了法庭大門。
走了半個多小時,天已經大亮,我們來到了那個村外。隻見一輛雙座“130”貨車已經等在路上,駕駛室裏坐滿了人。
“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們先過去看看。”老董對車上一個40多歲的中年婦女喊道。
到了那個熟悉的門口,仍然掛著一把熟悉的大鎖。
我心裏涼了半截:難道是走漏了風聲?
“大嫂,老王上哪啦?”看見東麵一戶人家的婦女在探頭探腦,老董甜甜地喊道。
“上南坡澆菜去了。”大嫂道。
農村就這個好處,鄰居之間走得很近,彼此的情況都了然於心。
“我們是法庭的,找他有事,能不能給我們叫叫?”我向前走了幾步。
“好,我叫俺家掌櫃的去。”婦女回家不一會兒,就見一個男人推著自行車從門裏出來,騎上匆匆向村外奔去。
我略略心安,讓老聃把村裏的支部書記找來。
很快,支部書記趕了過來。
可是那男人卻不見蹤影。我邊和支部書記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邊焦急地向村口張望。東邊的太陽已經慢慢地升起來了,如果他拒不回來或是半路上借口跑了,那麼我們真要被曬了。
還好,又過了一會兒,隻見兩個男人騎著自行車一前一後地回來了,其中一個男人的車把上掛著纏著繩子的水桶。
“都上屋吧。”可能是支部書記在場的緣故吧,掛水桶的男子打開院門後,非常客氣地讓著我們。
“那頭牛呢?”老董一瞅牛欄裏空蕩蕩的,就直奔主題。
“賣了。”那男人回答得很幹脆。
“錢呢?”老董緊追不舍。
“花了。”那男人似乎早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