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地帶 法庭往事(2 / 3)

當時一頭牛值三四千元,這麼快他不可能花完,也不會舍得。

“你把法庭查封的物品私自處理了,憑這一條,就可以拘留你!”我加重了語氣,“再說,這牛是今後你給孩子的撫養費的。”

我心中打算,如果他不把錢拿出來,就進行搜查。我知道農村人沒有把錢存銀行的習慣,一般放在家裏。

“拿出來吧,別找難看了。”支部書記在一旁幫著勸。

那男人猶豫了一會兒,徑直進了牛棚。

隻見他用鐵鍁在牛棚的角落裏挖了起來,然後跪下,伸手下去從裏麵拽出一包東西,拿出來丟在了院子裏。

我心裏暗自慶幸:如果貿然下令搜查,誰能想到他藏在這裏?

老董小心地揭開一層層的塑料紙,最後露出的是一疊錢,多數是一百元的,也有50元、20元、10元及一些零錢。

老董清點好後,就要往公文包裏裝。

“那裏麵還有我的!”那男人急了。

我知道男人說的是實話,便讓老董點出三千元,其餘的幾百元還給了他。

“開始清點吧。”我看見得到通知的婦女帶領著女兒和幾個娘家人湧進了院子,便向法庭的夥計們說。

老董念著明細,婦女指揮著自己的人向外搬,法庭的其他人和那男的在一旁監督,老聃一項項地記錄著,東鄰兩口子被我們邀請來做在場見證人。

一切看起來井然有序。

麵對著漸漸被搬空了的家,我不忍心再看,便和支部書記到院子裏閑聊:村裏的人口、土地、民風、老百姓主要的收入來源……

“孩子,你得給你爹留下幾個飯碗啊。”我們正聊得起勁,突然聽到屋內東鄰那婦女發出了一聲哀求。

我感覺不好,轉身就往屋內奔。

“都別活了——”緊接著,聽到那男的聲嘶力竭地一聲吼叫,屋內立即亂作了一團。

我跑進屋裏時,法庭的夥計們已經把那男的死死地按在地上,那男的手裏還攥著一把菜刀,而那個離婚的婦女已經趴在地上,渾身在抽搐。

我急忙上前,見那婦女的脖頸後麵有一道扁平的白印,有的地方還隱隱冒出血絲。我心裏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那男的還算有理智,隻是用刀背狠狠地砍了一下,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把那男的拖到了院子裏,奪下菜刀放在了一邊。

“拘留他!”我真火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就要向院裏彙報。

“庭長,你聽我說。”支部書記見狀馬上過來,一手抓住我的手機,一手摟著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了一邊。

“他平時是很老實的人,從來沒和鄰居紅過臉。今天遇到這樣的事,誰攤上誰心裏也不會好受。給我個麵子,算了吧。”支部書記低低地求情。

望了一下這個被搬得七零八落的家,我的心也沒法再硬起來。

“利索點,抓緊時間。”我厲聲說道。

財產終於執行完畢,那男人看也沒看就在清單上摁了個手印。

我走在最後,見那男人孤單單地低頭坐在院子裏,想過去勸他兩句,又感到所有的語言在這個已經人去物空的家裏都顯得蒼白無力。

望著裝得滿滿的卡車安全地駛出了村子,我握著支部書記的手說:“我們也走了,你回頭勸勸他吧,日子還得向前過。”

(三)“詐死”法庭

夏天的上午,雨霽。

老張走進辦公室,和我商量:“庭長,邱總那個案子我去了好幾趟了,一直沒見上人。今天剛下過大雨,我估計劉某能在家裏,我們去抓他吧?”

邱經理是做飼料生意的,就在法庭的後門旁邊住。他年齡比我還小,為人很大方,戴副眼鏡,見人總是笑眯眯的樣子,標準的儒商。他一家老小都和法庭處得很熟,法庭有時開水不及時了,老鐵就直接到他家去提。

老張說的這個案子被執行人劉某是養雞戶,養的是合同雞,也就是說,他的雞苗、飼料、獸藥等都先向邱經理賒著,賣了雞再還錢。當然,雞也隻能賣給邱經理指定的食品公司,雙方簽合同時已經確定了價格。因為成本小,所以合同雞的價格一般比市場低。劉某前兩批沒太掙著錢,一直欠著邱經理的飼料錢。養上第三批雞後,邱經理感覺這個沒結婚的年輕人不太仗義,雞快出棚時申請了保全措施,法庭就把他價值3萬多元的雞查封了。誰知這小子竟半夜把雞偷偷賣了,從此就不見了蹤影。

邱經理見了麵仍然笑眯眯的,有時下雨陰天也很熱情地請全庭的夥計們喝上兩杯,但從不提案子的事。

今天老張一說,我感覺也應當采取點措施了:“招呼全庭,帶上手銬,馬上走!”

雨後的村路泥濘難行,車輪在泥水裏打滑,忽而向左,忽而向右,像扭秧歌,有幾次差點下了溝。

好不容易到了村,好在那劉某家就在村邊住。我讓司機把警車調頭衝著來路,便帶著夥計們衝進了院子。

剛進院門,就見一個又高又壯的青年光著上身從屋裏匆忙走了出來,臉上有些慌張。

“終於找著你了,”老張很舒心地笑了,“法庭傳你開庭你不去,下了執行通知你不管,今天先跟我們走一趟!”

老張上去就抓劉某的手,劉某用力向外掙脫。老張以前當過兵,正營幹部,身材不高,但很墩實,很有力氣。隻見他跳起來掄起手掌向劉某的後頸狠狠砍了一下,趁劉某低頭的當兒,用胳膊死死夾住了他的頭。夥計們見狀一擁而上,連推帶拽就把劉某弄到了警車裏。

奇怪的是,我們聽著屋內有人聲,卻沒人出來阻攔。

在車上,無論我們問什麼,劉某都一聲不吱,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老張氣得給他帶上了手銬。

中午到了,我讓老鐵給他一碗水,兩個饅頭,打算下午再做計較。

飯後,我睡得正香,突然聽到下麵吵成了一片。

下去一看,一樓辦公室裏,夥計們正圍著一個滿臉通紅的青年在吵吵。

“他是劉某的哥哥,喝了酒來鬧事。”老張向我說。

“坐到椅子上,有話好好說。”我盡量心平氣和。

“你們法庭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抓我弟弟?他犯了什麼法?”那青年更來勁了,邊指手畫腳,邊向我跟前湊,一股酒氣撲麵而來。

“你給我坐下!”夥計們早已按捺不住,七手八腳上前把那人強行摁在了地上。

摁了一會兒,那人竟然慢慢地平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了。

“裝死。”一個夥計又上前踢了一腳。

還是不動,身體軟綿綿的,眼睛緊閉,呼吸微弱。

大眼瞪小眼有十幾分鍾,我心裏開始打鼓,吩咐老鐵:“出去找個醫生來。”

不大一會兒,一個四十多歲的婦女穿著白大褂,背著藥箱,跟著老鐵急匆匆地進來了。

“哎呀,這股酒味!”女醫生蹲下剛要檢查,便情不自禁地後退了兩步,同時用手很誇張地在鼻子前扇了扇。

用聽診器聽心跳,用血壓計量血壓,我們屏住呼吸,緊張地注視著女醫生的每一個動作。

“沒什麼毛病,就是喝醉上酒了,醒了酒就沒事了。”女醫生站起來說。

“好,謝謝。”我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太陽偏西的時候,我聽到樓下又有了聲音,知道那青年可能醒了。下去一看,隻見他無力地靠在椅子上,渾身是土,神色懵懵懂懂的。

“這小子酒後大鬧法庭,現在還不承認。”老張說。

“我沒想著有這事。”青年聲音低低地說。

“幫他回憶一下大鬧法庭的經過,然後記下來。”我安排老張和書記員。

筆錄記好後,那青年看也沒看,簽上名,摁了手印,就騎上摩托車,搖搖晃晃地走了。

臨下班,我對劉某軟硬兼施地進行了一番法律教育,也放回去了。

第二天剛上班,酒後“詐死”的青年就急火火地闖了進來:“昨天你們打我來?”

“誰打你來?你酒後大鬧法庭,沒把你抓起來就不錯了。”老張說完,找出昨天的筆錄拍在了桌子上。

那青年看了看,傻了眼:“我怎麼渾身痛?”

“那是你自己喝醉了磕的,賴不著法庭!”旁邊有人附和。

那青年愣了一會兒,一聲不吭地向外走去。

“叫你弟弟馬上把錢還了,不然你們弟兄倆都有麻煩!”老張在後麵嚴厲地說。

正當大家考慮該怎麼收場的時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下午下班前,劉某把錢如數地送到了法庭。

四、凝聚人心

(一)樹立典型

我剛到柴溝法庭的時候,無論是社會環境還是內部的戰鬥力,都不樂觀。

李院長和我談話之後,我第一個電話打給了木總,他是我高中同學,當時已經在那裏幹了幾年副庭長。

“什麼,你要來?”他顯得有些意外,並沒有我想象中的熱情,“大家在這裏幹夠了,都想走。”

我常年在機關工作,對法庭的情況和人員並不非常摸底,直覺還是原來的人熟悉情況,有利於開展工作:“這樣吧,你告訴大家,都別走了,跟著我幹三年,到時我給大家個說法。”

“好,我說說看吧。”畢竟是同學,木總沒有推辭。

去了以後,我才知道人心思散的原因。

柴溝鎮處於交通要道。20世紀80年代,沒有高速公路的時候,從東北南下的大貨車經大連擺渡到煙台後,經過這裏前往江蘇、浙江、上海、福建甚至廣東。大車司機很辛苦,也很賺錢。開始,鎮駐地的人在路邊開飯店招攬生意。慢慢的,有的人不滿足於這種小打小鬧,開始在飯店裏養上幾個“姑娘”,上路攔車“就餐”,生意出奇地火爆,“路邊店”竟然開到了八十多家。特別是到了晚上,平(度)日(照)公路兩邊幾公裏都燈火通明,姑娘林立。於是,柴溝是“小香港”的名聲也隨著司機們傳遍了大江南北。

進入90年代,由於公安機關一次次的“掃黃”活動,加之高速公路紛紛通車,“小香港”迅速蕭條下去。這時,飯店老板們已經掘得了第一桶金,並且看到了長途貨車帶來的巨大利潤,紛紛買車,雇司機跑起了運輸。而車老板們除了用電話聯係貨源,整日無所事事,加之這些靠不義之財起家的暴發戶本身素質並不高,於是,賭博又成了他們幾乎唯一的娛樂活動。

常在河邊走,看著水癢癢,駐地很多部門的人也躍躍欲試。

周圍這種頹廢風氣,自然也影響著法庭。通過對村莊、企業、單位的一連串走訪,自己對法庭的人員狀況有了更全麵、清晰的認識。

我們法庭共有正式幹警六人,其中四個學校畢業生,兩個部隊轉業幹部。我和兩個副庭長木總、玉總年齡差距不大,老聃剛剛參加工作,兩個部隊轉業幹部老張、老董都是營職,年齡40多歲。

我到法庭之後,有人還好心地提醒:“去了就得學會打牌,不然融不進那個圈裏去。”

“蝦有蝦道,蟹有蟹道,我想走條自己的道。”我頗有些不以為然。

再一個問題就是法庭財力太差,可以說是一窮二白。

我去之後,發現辦公桌上的座機不通。詢問木總,才知道因為幾個月沒錢交電話費,郵電局已經給卡了。

還是因為錢的問題,在這個嚴寒的季節,空調也不敢開,各個房間裏冷冰冰的。

既然下來了,就已經沒有了退縮的餘地。

要把一個單位的隊伍抓上去,主要靠兩點:典型帶動和健全製度。

在當時的情況下,靠嚴格的製度來管人的時機顯然還不夠成熟,於是我決定在庭內樹立典型。

身邊的人,看得見,摸得著,容易引起大家的共鳴。

我把目標對準了木總。

木總是典型的老黃牛式的人物,在我們班外號就是“老牛”,言語不多,不會走關係,隻知默默無聞地工作。如果沒有庭長提起,院領導很容易忽略他的存在。他的形象是在我走訪時慢慢地豐滿起來的:參加工作十年,一天也沒在機關待過,先後轉了五個法庭。無論在哪裏,工作都是絕對主力,從不和領導講價錢。為人正直,和庭裏的夥計們相處也很融洽。能把想走的夥計們全部留下來,也可以看出他在庭內的威信。

一次,我到轄區的土莊基金會走訪,一提起木總,會計老孫就豎起了大拇指:“如果共產黨的幹部都這樣正派,老百姓的日子就好過多了!”他接著給我繪聲繪色地講述了木總如何感冒了邊掛吊瓶邊幫助基金會收欠款,如何在扣押財產時冒著被打的危險帶頭衝在前邊等一係列故事。類似的事跡,從其他渠道也了解了不少。

以前在研究室給別人整先進材料時,往往拔高一些事。然而,這次木總的事跡,卻是非常鮮活,非常樸實,也非常讓我感動。

於是,我決定內舉不避親。

但這需要契機,盡量做到潤物細無聲。辦事太過突兀,效果會適得其反。

機會總是給持之以恒的人留著。

正月的一天,中午下了班,在等吃飯的時候,我站在二樓的窗前,發現上午來起訴贍養的那個老人仍然在法庭門口徘徊,不肯離去。

我正想下去問問,看見木總已經走了過去。

隻見木總和老人交談了幾句,便從口袋裏掏出一張錢來,塞進了老人手裏。老人向木總彎一下腰,顫微微地走了。

其時,法院正開展正月教育活動。在第二天的庭務會上,我便借題發揮,將精心準備的木總事跡進行了係統介紹。可能大家已經司空見慣,開始並不以為然。但當我從各個側麵進行分析,並上升到適當高度時,夥計們的心靈還是受到了觸動,因為我說的全是事實。

我相信,人心向善,人心向上,人心都是肉長的。

隨後,我又將木總的事跡全麵向分管的張院長做了彙報,和政治處潘主任進行了一次長談,順便去了趟研究室,和我的繼任者李主任做了交代。

很快,全院掀起了向木總學習的熱潮。

政治處下了文件,研究室發了簡報,《濰坊日報》、市電視台等媒體報道了他的人物通訊。

一股正氣,慢慢地在法庭彌漫開來。

(二)管理的節奏

要讓一個單位有序運行,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製度。人治,既不全麵,也不會長久,更談不上科學和民主了。

法庭當時沒有單獨的管理製度,都是全院通用的一些規章。盡管比較全麵,但原則性太強,是一些放在各單位都皆準的真理,缺乏針對性,務實性。

我想做的,就是針對法庭的工作特點,製定出一套簡單易行,操作方便,實用好記的考核辦法。

高密法院1992年搞機構改革,第二年搞中層競爭上崗,幹警雙向選擇,1994年以後開始建立係統化管理體係,這些在全省乃至全國法院係統中都是領先的。當時我在研究室工作,參與過規則的製定和經驗總結,讀過不少管理方麵的書籍,所以對製定規章製度並不陌生。

對於一個單位來說,管理的內容無非是人、財、物、業務、信息等幾個方麵。具體到法庭,一些常見多發的問題主要集中在紀律作風和案件方麵,如上下班、值班、衛生、禁酒,案件的效率、質量、當事人上訪等方麵。對於每一項工作,我製定的其實是處罰辦法。如值班考核辦法中規定,誤崗一次扣款20元,脫崗一次扣款100元。沒有獎勵,沒有扣分,也沒有強調這樣做的意義。目的就是讓夥計們意識到,所有要求的,都是必須做到的,否則隻能付出代價。每一項考核辦法後麵都相應配備一個登記簿,作為年底評先樹優的依據。

初稿形成後,我召開庭務會讓大家進行討論。隻有反複討論,才能深入人心,同時征求不同的意見,使之更加完善和科學,最終建成了以“十簿一冊”為表現形式的法庭考核辦法。

沒有想到首先撞到槍口上的是老董和老鐵。

法庭盡管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除了幾台微機就是卷宗,但法院一直非常重視法庭的值班,不定期抽查,我自己也經常打電話檢查。因為有一個法庭,就曾經發生過被告的代理人黑夜越牆進去,把原告的欠條偷走的惡性事件。

那天晚上是老董值班,我有點不放心。老董在部隊擔任過營教導員,年齡偏大,比較聰明,業務能力還比較強,又好喝口小酒,並不太好管理。

我8點半開始往法庭打電話,沒人接。九點打,仍然沒人接,到了九點半,我在家坐不住了。

老鐵當時隻有30多歲,家裏有老婆有孩子,讓他天天晚上睡在法庭,顯然不現實,也不人性。所以考核辦法製定時,我就特別規定,老鐵每周晚上可以回家一兩次,但前提是必須征得我同意,必須陪值班人員到晚上十點,鎖上大門後才可以走。

今晚,顯然兩個人都不在。

我剛學會開車,還沒有拿駕照。給司機打了個傳呼,想讓他開車拉著我到法庭看看,司機回電話說到鄉下親戚家了。

我無法可想,隻好自己開車去法庭。

媳婦知道我的脾氣,連忙找了件大衣讓我裹上,不放心地囑咐:“路上慢點,到了打電話回來。”

初春的夜晚,依然寒氣逼人,大街上冷冷清清。

到法院把車打起火,心裏又默念了幾遍操作要領,才慢慢地向城外駛去。

遠離了城市的燈火,四周幾乎是一片黑暗。老“桑塔納”的燈光很低,也不亮,黃色的光暈隻能照清車前幾米遠。

這是我晚上第一次開車,沒有絲毫經驗。為了避免走偏方向,兩眼隻好緊盯公路中間的黃線,讓車貼著黃線右側行駛。遇到與大車會車,對方明亮的燈光刺得我睜不開眼,隻好停車,讓對方過去後再起步。二十公裏路,平時不知不覺就到了,今晚卻感到沒有盡頭。

終於看到了法庭駐地的燈光。

我把車停在門口,借著車燈觀看:大門鎖著,警衛室亮著燈,其他房間則是一片黑暗。

把車停在院裏,顧不得熄火,我先奔到警衛室,沒人。又奔到西頭的值班室,還沒到門口,便聽到裏麵酣聲如雷。一推門,一股酒氣撲麵而來。拉開燈,隻見老董合衣躺在床上,一半被子搭拉到地上。

“老董,老董!”我喊了幾聲,又用手推了推,老董依然呼嚕如故。

我悶悶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瞅了一會兒老董,感到身上有些冷。打開爐子看了看,煤塊已經燃盡了,沒有火焰,隻泛出桔紅色的光。

我加上煤塊,捅旺了爐子,把被子拉起來,給老董蓋嚴實,關上燈,帶上門。來到院子裏,把車熄了火,關上大門,進了自己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