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逐漸遠離,手下的動作卻未停頓半分,迷蒙卻冷冽的小臉好似未察覺到那一劍劃過胳膊的疼痛,也未看到由腰腹噴灑而出的血色飛霧,腦海中隻有一個怒吼在肆虐,她要回去,要回去看看娘親。
“那女人不要命了……。”依舊停留在大樹上的軒轅溪風看著那混亂的打鬥,看著那絕美的女孩,身著單薄褻衣,赤足飛舞,而此時,隻顧著闖出去的她壓根感覺不到那逐漸將褻衣染紅的血色,淩厲的招式讓見慣了殺戮的自己也不由心神一驚。
“瘋子……。”蕭逸逐隻是麵色複雜的冷冷呢喃,一雙暗沉的黑眸卻始終沒有從那旋轉的白影上移開,女孩看起來單薄嬌小,那樣的身量根本就是個未及笄的女子,可是那樣的動作,卻像是早已浸染在殺手堆裏幾十年,就連上慣了戰場的自己,也覺得心顫。
看戲的兩人卻從未想過,眼前隻有十四歲的慕夕顏,已有足足六年未曾練武,她所有的動作,隻是靠著對娘親的瘋狂思念而出,而她自己的命,亦從未被她在意過。
“王爺……”李管家心驚肉跳的看著慕夕顏悲傷,那飛濺的血色讓他幾乎要昏厥在地,那些暗衛沒有人類的七情六欲,他們隻懂王爺的命令,卻不懂王爺的心,他刻意算是看著王爺長大的,那在一日又一日的時日中,逐漸淪陷的心,怕是連王爺自己也不清楚,但是自己卻懂得,如今傷了王妃,卻更是傷在王爺的心上,待到事情無法挽回的那一日,後悔的隻會是王爺。
“住手…。”也許是漫天的血色拉回了宮若塵遠遊的思緒,也許是李管家那驚慌的呼喊,等宮若塵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卻隻感覺到了刻骨的疼痛。
他們……傷了夕兒…。
刹那,所有暗衛退去,俯首屈膝,死寂的麵上沒有半分波動,盡管心底漠然,他們卻也知道,他們不該傷了王妃,可是如果不是那樣阻攔,他們十個人幾乎無法攔下這個不要命隻為出去的女孩。
“夕兒……。”宮若塵愣愣的看著渾身染血的慕夕顏,幾乎無法相信,這個自己視若珍寶的女子,就在自己的眼前,被自己的暗衛所傷,而他,卻視而不見。
“……”冷冷的望著一臉痛楚的蒼白男子,那俊逸溫雅的俊顏早已失去了常有的溫和,隻剩下沉暗的悲涼,一雙黑眸泛著濃濃的祈求,就那樣直直的望著自己,可是曾經會引起自己心底波瀾的凝視,現在隻讓自己覺得嘲諷。
如果真心疼愛自己,六年前皇宮中就會任由太後對自己惡意刁難,如果真心疼愛自己,自己消失的那一夜他就不會和爹爹一起出現,如果真心疼愛自己,就不放放任爹爹對自己下噬魂散而視而不見,這一件件,一樁樁,早就讓自己心底本就不多的溫暖徹底消散,如今要信他,絕無可能。
看清楚了慕夕顏眼底的冷寒和諷刺,宮若塵頎長的身子不由一震,單手抓住胸口,狠狠的按壓著,仿佛這樣就可以消弭心中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疼痛。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這個小小的女孩在自己的心中分量已經那麼重,到底是從什麼時候起,原本要利用的一顆棋子就那樣衝出了自己的掌心,到底是什麼時候起,心底那麼深藏的俏影被一張精致的小臉代替。
顫抖的揚起嘴角,盡管那般的僵硬不自然,但是宮若塵不想在她的麵前失去了往常的自己,“夕兒,我知道你要去輔國公府,可是你要穿件衣服不是嗎?否則你娘親該擔心了……”他從來都知道,美夢不管做多久,都會有蘇醒的一日,隻是他不知道,這一天會來的如此之快。
現在,自己牽絆不住她的腳步,甚至是她以前最為信任的慕寒洛也不行,偌大的時間,能讓那一雙冰封眼眸回暖的人,就隻有現在生死不明的輔國公夫人夢紫悠。
“宮若塵,我隻盼望娘親無恙,如果娘親出事,我慕夕顏發誓,上天入地,定要讓那罪魁禍首付出千萬倍代價,而你,我的夫君,希望你與這一切毫無關聯……。”聽不到那彌散著憐惜的話語,看不到那逸散著疼痛的表情,此時的慕夕顏,已然入魔。
轉身,撐著僅有的力氣飛身而去,娘親,等著我,這次顏兒再也不離開你,一輩子…。陪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