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華香等人正因滄瀾身為公主一事卻在華裳身側隨侍而困惑不已,尚還不曾睡下,伺候的宮人得了吩咐,不敢在裏麵叨擾她們,皆屏息退到了門簾之外。
華衣欲要避開眾人耳目,不敢弄出太多動靜,少不得趁夜色從牆角下樹叢裏穿行過去,趴在了後窗之上,聽得裏頭耳語,半晌才定下心神,袖中一枚小箭帶著黃紙黑字咻聲彈了出去,破窗而入。
華香正與蘇秀秀說到可疑處,不提防突如其來的異響,唬的心頭猛跳,饒是橘梗大膽,也嚇得一把攥住了胸口,拍了不停。
等到聲響散盡,三人齊齊抬頭循聲望去,才見屋子裏的落地罩上端端正正的插了一支箭,尾端係著一張字條。狐疑對望幾眼,橘梗不作聲的移步過去,將字條取下來回身遞到華香手中,幾個人低頭湊著看去,才見上頭寫道:弟華衣叩首頓上。
華香脫口說道:“這是華衣的字跡,莫非是他回來了?”
蘇秀秀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橘梗因與華老爺相識的時候,華衣便以失去了消息,故而對於這個華家的三少爺並沒有多少印象,獨有從蘇秀秀和華香口裏聽說過一些他的陳年舊事,這會子見華香說的是華衣回來,忙問道:“你確定這是他寫的麼,若真要是他,那麼此刻怎麼不出來見我們,卻弄了這麼個東西嚇了我們一跳?不會是有人誠心要詐我們吧?”
“要詐我們也不會拿華衣說事。”華香笑了一回,探頭看著外麵的仆從都沒有跟過來,才轉身尋找箭頭飛來的方向,見窗戶上破了一個指尖大小的洞,便忙輕手輕腳的過去,掀開了窗子往外看。片刻,輕輕地換了一聲:“華衣,是你麼?”
華衣彎腰蹲在窗子底下,聽見頭頂的叫喚,連忙低聲答應道:“二姐姐,是我,你開了窗戶,我們進去說話。”
“哎。”華香一聽聲音,果真是華衣無疑,當下不及多慮,掀開了窗戶寮子,擺手示意蘇秀秀橘梗都退後些,自個兒也往後站了,才見一道身影唰的躍進來,反身關了門窗,才聽華衣參拜道:“二姐姐好。”
慌得她一把上前拉起他,上下打量幾遍,看他眉目硬挺,麵容肅正,少了往日的瀟灑與跳脫,卻多了幾分難得的沉穩與莊重,兼之身體無恙,心裏又是歡喜又是感傷,拉著他的手隻管問道:“這些年你去哪裏了?怎麼也不往家裏頭報個平安,沒得讓老父與兄長惦記。”
華衣垂眸笑了一笑,餘光瞥見還有兩個人站在一旁,一個年約雙十,正是兄長華雲娶得那位蘇家小姐,另一個卻是徐娘半老,風韻卓然,不免問華香道:“這位是誰?”
華香忙道:“看我糊塗了,這位是爹爹新娶的姨娘,這麼些日子,家裏大小但凡有個頭疼腦熱的,多虧的姨娘照料,你也來見過一下吧。”說著,又拉了橘梗笑道,“姨娘別惱,我這個弟弟說話向來直言不諱,又沒有見過你,若是衝撞了,還望你見諒。”
華衣也拱手作揖道:“若真是這樣,倒是謝過姨娘了,勞累姨娘多時,實在是華衣不孝。”
橘梗看她姐弟情深意重,華香的脾氣自然不消的說,華衣雖方才出言不遜,可眼下對自己倒也是真心實意的尊重,便不在意說道:“你當我是什麼人了,這點子小事哪裏有放在心上的道理,豎華衣回來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說的華香都低低笑了,又問華衣道:“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的,又是怎麼找來的?”
華衣心裏忖度唐明煌並不曾說過他要暴露身份的話,此刻見華香問,就沒有十分說真話,略略提了一些道:“自從那日蒙受不白之冤,幸虧有貴人相助,才能脫了牢獄之災,一直漂泊在外。頭一年裏,因為怕給家裏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不敢回府與爹爹和兄長姐妹相認,隻在江湖上與三兩朋友彙聚。第二年間,有遠方來的人,說咱們華家犯了事,四妹妹跳崖身亡,二姐姐落發出家,大哥大嫂也杳無影蹤,我因為放心不下,才趕回來的。也是巧了,在街上看了姐姐的車駕過去,便一路尾隨到這裏了。”
華香想著也在情理之中,便點了頭不說話。
華衣心裏惦記唐明煌所說之事,看著橘梗和蘇秀秀都在麵前,似乎不太方便,嘴裏輕笑說道:“連日不見,小弟有好些話要跟姐姐說一說,姐姐還請借步。”
華香瞧他神情半是正經,半是嬉皮,不覺嗔道:“都是自家的人,有什麼話是說不得的?外頭雖然有人在,也多是我從西嶽帶來的,你隻說你的,不必忌諱那麼多。”
華衣抿唇沉默一會兒,拉了華香一徑走去一邊。留下蘇秀秀和橘梗麵麵相覷。見身旁無人,才道:“這事不便聲張,隻能問姐姐一個人。”說罷,不等華香相問,就徑自往下道,“不知姐姐可否知道,樓府與皇宮應家緣何隻要娶華裳為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