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衣驀地一怔,不及多想,翻身就要走,不料低頭一看,外牆的護院聽見內裏呼喝,早已經在底下將他團團圍住。無奈華衣隻得掉轉頭,欲從原路回去。
滄瀾一向膽大,況且又是自己的府上,不免帶了三分威風,一見華衣要逃,忙忙的就招手叫喚底下人道:“給本公主拿下那個賊人,重重有賞。”
此令一出,底下的護院家丁侍衛,無有不摩拳擦掌的。華衣行走在屋簷上,不覺心裏好笑,隻道自個兒還沒娶人家過門,倒要先惹下官司了。
正想著,不妨腳下踩了空,啪嗒一聲碎了一塊磚瓦,滄瀾聽見動靜,一對眸子提溜跟著華衣打轉,恰值皓月當空,又有素輝落地,滄瀾抬頭細觀了一回,心裏好生奇怪道:如何這人像是見過一般?
她正想著,不知哪一個侍衛投機取巧,追趕半天,知曉不是華衣的對手,便抽了身後的一支羽箭,彎弓劈空射去。
華衣一個機靈躲開,口裏忍不住啐罵一句,可憐他現在空有一身的功夫,礙於皇室顏麵及日後相見,欲要動手又有三分顧忌,還要避開耀人燭火,幾圈躲閃下來,漸漸竟有些不支。
滄瀾越發起勁兒,也不管丫鬟宮娥在後麵追了一路,自己拎著裙子,隻顧跟著侍衛們一起追過去,華衣從一個屋頂跳到另一個屋頂,從水榭竄到回廊,從回廊跑到假山,從假山繞到駁岸,來來回回不下了數百步,真可謂是筋疲力盡。
想那公主府裏人手眾多,他一人豈敵百人之力,便是滄瀾都看出他的行動遲緩,遙遙站在水岸邊,晃了衣袖指揮道:“他在那裏,抓住他!”
華衣聞聲看相對麵的少女,或許是因為波光的緣故,那一抹俏影倒有幾分瀲灩色彩,混似華裳一般。華衣看著她身後的侍衛隨從皆聽命圍攻過來,一時計上心頭,驟然騰起身子,直從亭子裏抄水而過,一躍便到目瞪口呆的滄瀾麵前,攔腰將她抱住,轉了身對著返回來捉拿自己的人道:“都站在那裏別動,否則她便有生命之憂。”
話一出口,唬的所有人都不敢擅動一步,唯有滄瀾不怕,梗著脖子罵道:“瞎了你的狗眼,本公主你都敢劫持?我隻當你是個毛頭小賊,想不到你還有幾下子,本公主實話告訴你,今兒拿定你了。別以為劫持了本公主,這府裏的人就能饒了你,本公主就是死也要你來陪葬。”
華衣噗嗤一聲笑開,手指輕佻的在她頸間摩挲,伏在她耳畔說道:“我知道你不怕死,不過不知道你怕不怕這個?”
說著,就將袖子一抖,滄瀾還沒明白過來是怎麼一回事,眼前突的一暗,就陷入了昏迷中。華衣搖頭笑了笑,抱起她對著眾人挑釁一瞥,施施然飛出院子去。眾人隻見一抹黑影在牆頭消失了,才霎那回神,一麵忙忙的去找大長公主與駙馬,一麵循著他二人消失的地方追去。
華香和桔梗蘇繡繡早已在屋裏聽聞了外麵的動靜,隻是不知情況如何,未免行事拘謹,不敢輕易出手搭救,想著萬一真被捉到,仗著是西嶽國舅的身份,想必也不會為難到哪裏去。卻不料華衣膽敢劫持了滄瀾,待到家丁們來稟告大長公主的口令,才與橘梗蘇秀秀驚異不定。
且說滄瀾被華衣的袖中迷藥迷昏了過去,直到華衣帶著她跑到了一個僻靜的容身之所,才慢慢轉過神來。隻見屋子裏雖是桌椅俱全,但皆是破敗不堪,桌上隻暗暗的點了一盞油燈,靠窗站了一道人影,想必是挾持自己的人無疑,又見自己斜臥在一張破床上,滄瀾頓時一怒驚起,不覺喝道:“大膽毛賊,你知不知道劫持皇親貴戚是何等罪過?”
華衣慢騰騰的轉身,攤了手搖頭:“公主息怒,小的第一次幹這事,還真不知道是何罪過。”
“你……”滄瀾氣的銀牙咬合,抬了頭還想在罵,卻在近看了那人的時候,一肚子的火氣都散了個無影無蹤,半晌才知道伸出手指著華衣哆嗦道,“是你,鎮遠將軍!”
華衣莞爾頷首:“是我!”
滄瀾見他答應,登時舌尖一緊,幾乎說不出話來:“真的是你?”
華衣輕笑:“真的是我。”
“混蛋!騙子!”似乎是不能相信眼前的事實,看著手邊還殘留了一個鴛鴦繡枕,滄瀾不覺拿起來朝著華衣扔過去道,“你還有臉說是你?”
“我怎麼沒臉說了?”華衣多少有些莫名其妙。
滄瀾氣不過,又撿了手邊的一個帕子扔過去道:“你那時是怎麼跟我說的?明明是約好來年我放風箏,你還會替我撿回來的,第二年你根本就沒來過。不,不是第二年,連著三年你都沒來過,你害的我年年去那柳樹下等,害的我因此遷怒於別人,打傷了求親的左丞大人之子,害得我被母親逐出家門,害的我在別宮忍辱三年!如今你回來了,一句話都沒有,就把我劫持在這裏,你不是混蛋是什麼?”